侯圣骁把酒凑近嘴边,张嘴不知要喝还是想说什么,不料一滴晶莹从眼中滴落下来,掉进杯中溅起层层涟漪。
霍心云偷着抬眼瞧了瞧,虽然还是被侯圣骁发现。
侯圣骁抹了抹眼泪一口喝干了酒,往对面的椅子比了比:“坐呀。”
霍心云揽了揽舞裙,跪坐在椅子上,抬头露出孟光般的神情,叠放在腿上,看了看酒壶,再看向侯圣骁,恭敬得跟个丫鬟一样。侯圣骁轻扬的嘴角平起来,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了。
“小云,你是有话对我说吗?”侯圣骁侯圣骁试着问。
霍心云逃避得斜着目光低声说:“我特意来献舞的,只是没想到你回来的这么晚……”
“这支舞可有名字?”侯圣骁问。
“它叫‘醉情倾心’,一共分六节,讲述女子和心上人初见、情狂、离分、相思、相忘……”霍心云声音越来越小,“和重圆的过程。”
侯圣骁愣愣得说不出话来,霍心云已经拿起酒壶为他斟满,并给自己斟了半杯,轻声说:“门主刚回来时面色不佳,不知是为何事?”
侯圣骁闻着清新的幽香饮酒下肚,轻叹了口气说:“我和蔡氏出门,恰巧遇到了簕殄的萧敬,他遭到了自己人的刺杀,曾经的搭档成了敌人,连自己心爱的人也被利用害死了。”
霍心云听着慢慢喝完自己杯中的酒,又斟酒说:“门主不会因为可怜他而愁眉不展,一定是因为他联想到了其他事情。”
“是的,小云,你很聪明。”侯圣骁看着酒中的倒影,“但你精心打扮,不惜深夜还在这里等我,却又是为了什么?”
霍心云低着头,不动声色道:“不过是睡不着而已。”
“从刚才起,你的表现就像侍女一般,给自己倒的酒不超过半杯。”侯圣骁指指她的酒爵,“还有你的称呼变了,你刚才是叫我‘门主’。”
霍心云低眉不语。
侯圣骁举杯一饮而尽,伸出手去:“帮我满上。”
霍心云乖巧地倒上酒,侯圣骁只喝了一口就停,手中晃着酒爵说:“乐师演奏一支曲子,演奏的人本来无意听着却有心听出其中隐藏的感情。真正有心事的,应该是你吧?”
听者有心,霍心云抿了抿唇,说:“门主前途无量,待荣华富贵时,还会记得我这样的低贱女子吗?”
侯圣骁愣了愣。
“若门主不嫌弃,安排小女子到您府上做个侍女吧,我只要跟着你就足够了。”
“小云,你别这样说……”
“权利能逐渐毒害一个坚韧的人。”霍心云盯着他的眼睛。
侯圣骁沉默了片刻,喝尽酒爵中的酒说:“我明白了。”
“你也哭了?”霍心云捕捉到侯圣骁眼中格外明亮。
侯圣骁伸手摸了下眼,果然抹出残留没滴下来的眼泪,霍心云在袖中找出一张手绢递给他,说:“你说锟铻柄的材料是寓意替人擦干眼泪的石头,你不该落泪才是。”
侯圣骁擦了擦,拿出雕花玉簪和镶水晶的金钗来说道:“小云,这些给你,我想你会需要。”
是的,她确实需要些首饰。
霍心云发现玉簪金钗有些年份,便没多说什么,握在手里站起来,做个福身行礼道:“深夜冒昧打扰,小玉先行告退。”
侯圣骁有些慌忙得站起来,可这时只能看到霍心云的背影,伸出手还没能够挽留,她就先一步说:“门主请留步。”
无声堕泪,她不抬袖去擦,否则侯圣骁会看到。侯圣骁看着她的舞裙,伸出的手慢慢弯曲收回来,悄悄握起拳,这个叫霍小玉的,一定要查出典故出处来。
夜云四合,暮色微凉,蔡氏难眠缺乏睡意,又像曾经多少个夜晚一样攀上屋顶执笔盘坐。有时不需要真的写画,只是如此坐着就能让长夜渡过的并不无趣。
云快要遮住月亮了,银白色的光线渐渐暗下来,雨很快就会来,蔡氏抬头看了看天思考要不要继续坐下去。余光突然瞟到了道影子,是个人影,下一刻月色一黯倏然消失了。以他犀利的眼力凭一瞬回忆那人的特征,斗笠蓑衣斗篷,本在雨天最平常的衣着却给人深刻的印象。那人影出现在飞檐上不说,斗篷在这微风中却飘起高过头顶,手里有根杆子还是什么的东西。
蔡氏迅速翻身起来,“咔嗒”一声接上墨笔矛笔毫笔杆,警觉地踱了踱步,斗篷无风自动,是强大的圣控者催动功力的表现。他感觉到寒气凛冽袭身,猛地回过头来。
“遭了。”他使劲咬了咬牙。
同样难眠的侯圣骁轻嗅着空气中遗留的清香,自斟自饮霍心云送来的酒,在灯下端详玉镯发呆。一阵风吹开窗户,吹得灯上火苗摇曳不定,一圈蜡烛忽明忽暗。侯圣骁眉头一皱,杀气?金光一闪发动金色瞬身术跳跃空间在房间消失。
霍心云在自己屋中抹了抹泪,舞至深处,重圆一节落泪,收到侯圣骁的礼物又忍不住流了泪,明明想说的话却借了个理由带过。她心不在焉甚至都没宽衣解带就倒在床上揽过被子,可心正乱着哪里睡得着?不多久抽了抽鼻子坐起身,扯了扯头上忘了拆的百合髻,躺下压着有些难受,看看掌心还带着体温的玉簪金钗,略有犹豫得把它们别在发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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