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霖聪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如此便好。”
沉默片刻,他神色渐凝,声音压低了几分:“子英,皇帝近况如何?可还在服食那些所谓的‘仙丹’?”
穆子英脸上的笑意缓缓敛去,眉头微蹙,低声道:“嗯,陛下近来愈发少临朝了,朝中诸事皆由首辅与太子殿下决断。如今朝堂之上,太子党羽渐丰,已能与首辅分庭抗礼,而陛下……对此却置若罔闻。”
盛霖聪目光沉凝,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喃喃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大盛的天,怕是要变了。”他的声音极轻,却似带着千钧之重,仿佛已预见了那即将席卷而来的风暴。
烛火微微摇曳,映得穆子英的眉宇间浮起一丝凝重。他略一沉吟,压低声音道:“表哥,如今各地亲王都在暗中动作,尤其是秦王和晋王——这一年来,他们在封地以剿匪、练兵之名,实则大肆招揽私兵,囤积粮草。我们云州......是否也该未雨绸缪?”
盛霖聪闻言,唇角勾起一抹从容的笑意。他抬手轻抚案上的青瓷茶盏,茶汤微漾,映出他深邃的眉眼。“子英啊,这些年来,我何曾真正闲过?”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逐鹿中原或许力有不逮,但若真到烽烟四起之时——”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叩,“保云州百姓安居,护一方山河无恙,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
穆子英眼中忧色顿消,紧绷的肩膀也随之松了下来,朗声笑道:“有表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茶香在唇齿间漫开,仿佛连日的忧虑也随之散去。
烛影摇红,更漏声声。两人促膝长谈,从朝堂局势到民间疾苦,从商路经营到军备整饬,不觉已至三更时分。盛霖聪轻拂衣袖缓缓起身,温言道:“更深露重,子英,今日便到此吧。”
穆子英执灯相送,两人穿过重重院落。行至府门外,盛霖聪忽而驻足转身。月光如水,映照着他眉宇间的关切:“子英,商会与谍卫固然要紧,却也该为自己打算了。你如今......”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也该成家了。”
穆子英闻言,耳根微红,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玉佩,赧然笑道:“表哥,其实子英......已有心仪之人。”
”哦?”盛霖聪眸光一亮,笑意愈深,“快与我说说,是哪家的闺秀?可是在京都相识的?”
“是去年在灯会上偶遇的姑娘。”穆子英眼中漾起温柔之色,“我暗中查访过,是清流门第的嫡女,与朝堂没有牵连。”
“好!甚好!”盛霖聪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朗笑道,“这下可算能给舅母一个交代了。”正欲离开,忽又想起什么,回首道:“对了,子怡、子静此番随我同来,一直念叨着想见你。何时得空?”
“都可以。”穆子英笑道,“届时我在迎宾楼设宴,派人去接两位妹妹便是。”
“如此甚好。”盛霖聪含笑颔首。侍立一旁的独孤抱剑致意,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融入朦胧的月色之中。
皇城外城,李府。
因着李若初嫁与周王盛霖聪的缘故,李家得以在这寸土寸金的皇城外城安家落户。虽地处外城边缘,却已是寻常百姓终其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尊荣。
晚膳过后,李若初挽着娘亲刘兰的手臂,母女二人同榻而卧。纱帐轻垂,烛影朦胧,映得满室温馨。
“若初,云州那边......可还住得惯?娘听说那里风沙大,冬日又冷。”刘兰轻抚着女儿的发丝,眼中满是关切。
李若初往娘亲怀里靠了靠,眉眼间尽是掩不住的甜蜜:“娘亲放心,云州虽不比京都繁华,但霖聪待我极好。婆婆也慈爱,府中上下都和睦。女儿在那里,过得很是舒心。”
刘兰闻言,眼角泛起欣慰的泪光:“周王殿下确实是个难得的良人。这些日子,他在云州的政绩都传到了京都,百姓们都交口称赞。本来当初还以为周王他会......”说着忽然顿住,摇头笑道:“瞧我,说这些做什么。”
烛花轻轻爆响,李若初握住娘亲的手:“娘亲,女儿不在的这些日子,爹爹可还体贴?主母她......”
“你爹如今待我很好。”刘兰温声道,“自你出嫁后,他总觉得亏欠,事事都多照拂几分。至于主母,”她淡然一笑,“我本就不争不抢,她又何必为难?”
李若初将脸埋在娘亲肩头,声音有些哽咽:“女儿很想娘亲......”
刘兰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就像儿时哄她入睡那般:“娘亲也想你啊。每次听到云州来的消息,都要拉着送信的人问上半天......”
窗外,一弯新月悄悄爬上檐角,将清辉洒在庭院中的海棠树上。夜风拂过,花影摇曳,仿佛也在聆听这对母女久别重逢的絮语。
破晓时分,天光初绽。
京都城外官道上还笼罩着一层薄雾,青石板路面上凝结的晨露在熹微的晨光中泛着晶莹。鸿胪寺的官员们早已在城门外肃立多时,官袍上的云雁补子在晨风中轻轻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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