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公府别院。
“父亲,女儿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杨宛容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喊冤。
说冤枉她也是真冤枉,人不是她杀的。
可说不冤枉她也真的半点不冤枉,人是因为她死的,而他手里抓的那个坠儿,也的确是她的。
可是她不能承认,打死都不能承认。
一旦认下此事,她便前程断绝,再无进宫的可能了。
想到这里,杨宛容又怕又愁,哭的越发悲戚了。
“冤枉,你哪冤枉!”杨宗贤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气的脸色铁青,怒目相视:“你冤枉,你那金钗去哪了!金钗坠儿怎么会在那死人手里!”
说到金钗,杨宛容一下子就没了底气,那日她惊魂未定的回了府,根本就没想过盘点身上的物件儿,一直到几日后才发现,金钗的流苏坠儿少了一截,她疑心过是丢在出事的地方了,可她没胆子回去找,也心存侥幸。
可,可谁能想到,那畜生竟然将她的坠儿抓在了手里。
竟然会有人一眼就认出了那坠儿的来历!
想到这里,杨宛容悲从心来,哭的声音更大了。
“国公爷,二小姐一向心性坚毅,她说冤枉,那必然就是冤枉的。”云月如站在杨宗贤的身后,声音柔婉甜腻,不疾不徐。
听到这把声音,杨宗贤的心火一下子就灭了大半,冷笑了一声:“冤枉?”
他太了解他这个女儿了!
“她若真是冤枉的,早就不依不饶的闹开了,能像现在这样服软哀求?”杨宗贤连看都懒得多看杨宛容一眼,他这个女儿不聪明,但凡他有别的选择,都不会选这个女儿进宫,去夺那个位置。
现下看来,他这女儿不单单是不聪明,简直就是蠢!
蠢到被人下了套,还浑然不觉!
听到杨宗贤的话,云月如低下了头,缄默不语,藏住了唇边的一抹轻笑。
杨宛容心虚极了,她后悔不迭,怎么就忘了,她爹最了解她,早知道这样,她就应该躺床上装病。
“说,死的那人是谁!”杨宗贤重重拍了下桌案,趁热打铁的逼问道。
杨宛容狠狠的哆嗦了一下,吓得连哭都不会哭了,咬着牙,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
看到杨宛容死鸭子嘴硬,杨宗贤就气不打一处来,倏然起身,一脚将跪在一旁的红云和芳芝给踹翻在地,指着二人道:“要么你就老老实实的说,要么,我就把这俩丫头活活打死!”
红云和芳芝摔倒在地,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杨宛容死死咬住牙关,一言不发。
“来人,把这俩丫头拖出去打,狠狠地打!”杨宗贤气急败坏的大喝了一声。
话音方落,便有下人冲进了厅堂,把不停的哭喊求饶的红云和芳芝拖了出去,绑在院子里的长凳上,用破布堵了嘴,板子重重的落了下去。
“父亲,父亲,女儿真的冤枉啊!”杨宛容本就没有底气,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只好扑到门口,跪着磕头哀求。
杨宗贤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一向没什么成算的女儿,这回竟然这么硬气,看来这次的事情小不了。
他的双眼倏然一眯,狠厉道:“不必堵着嘴!给我狠狠的打!”
堵嘴的布刚一拿出来,红云和芳芝凄惨的叫声便传遍了整个院子。
“打,狠狠地打!”杨宗贤发了狠,冲到院子里,厉声大喝。
云月如追了出来,扶着杨宗贤的手,低声劝道:“国公爷,当心伤了二小姐的心。”
杨宗贤愣了一瞬,倏然转头,恨铁不成钢的盯着杨宛容,咬牙切齿道:“你不说,死的就不只是她们俩了!你的院里人,一个都活不成。”
板子落在皮肉上,发出闷闷的“啪啪”声,直直砸在人心上。
随着板子的一起一落,鲜血在夜色中划过,四散飞溅。
红云和芳芝起初还有力气挣扎喊叫,后来庭前便只剩下了“啪啪啪”的板子声,还有二人微弱的呼吸声了。
鲜血从二人的嘴角流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有些许血迹溅到杨宛容的鞋面上,顷刻间染红了鹅黄色的绣鞋。
杨宛容的心神崩溃了,有一瞬间的动摇,张了张口,刚要说话,耳畔似乎就响起了一个声音,不停的在对她说:“不要说,不要承认,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愣了个神儿,最终忍痛闭上了嘴,同时闭上了双眼。
“父亲!”院门突然被人大力撞开,杨翊辰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跑的气喘吁吁,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杨宗贤踉跄了一下,变了脸色,命人停下了杖刑:“怎么了,辰儿,武德司来抄家了?”
“不是,”杨翊辰缓过一口气,急忙摇头:“不是,是有人去武德司投案自首了!”
“什么!”
杨宗贤和杨宛容齐齐惊诧的叫了一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杨宗贤进了一步,急切问道。
杨翊辰平静了下来,有条不紊道:“亥末时,百里家的三公子百里照夜突然闯进武德司衙署,亲口招认今日挖出来的死者是苟金龙,半月前他狩猎之时,无意中撞见了苟金龙轻薄良家女子,他激愤之下,一箭射死了苟金龙,苟金龙扯下来的坠儿,是他离京前从莳花坊买来送给自己妹妹的发簪上的,被苟金龙扯坏之后,便送不出去了,故而一直收着了。”
“......”杨宗贤震惊不已,半晌回不过神来。
听到这话,杨宛容一下子瘫坐到了地上,眼泪倏然收了个干净,震惊悲伤之色在脸上交错闪现,欲哭无泪的喃喃自语。
“你再说一遍,死的是谁?认罪的是谁?”杨宗贤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志,震惊中都没有留意到杨宛容的异常。
杨翊辰沉声道:“父亲,死的是祖母娘家的远房侄子苟金龙,认罪的是百里家的三公子百里照夜,”说着,他飞快的扫了杨宛容一眼:“如今,武德司已经将百里照夜收押了,估摸再有一刻,武德司的司卒就会过府来请父亲去认尸了。”
“认尸,老夫跟那姓苟的可不熟。”杨宗贤唯恐避之不及的退了一步,摇头道:“让伺候他的人去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