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皋与宋春堂同坐一辆在马车上,车厢内,童皋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宋春堂。
这个人身上的商贾气息并不浓郁,跟他坐在一起还能如此泰然自若,难不成背后有什么靠山?
“听说宋老爷是个粮商,手里头应该有不少粮食吧,不如运到州府里来,能卖上更高的价格,宋老爷也能赚得更多不是?”童皋试探着问道。
宋春堂态度并不是很恭敬的朝童皋拱了拱手:“抱歉啊,童大人,我名下的粮食都已经尽数卖给闵将军了。”
童皋嗤笑一声:“宋老爷也不必打量着来蒙我,正所谓狡兔都还有三窟呢,商人重利,那闵泓手里也没啥银钱,能出得起什么好价格?我不信你会把粮食都卖给闵泓,这简直就是贴钱做买卖。”
“大人高看宋某了,我一个小小的粮商,手里的粮食当真都已经卖给闵将军了,小儿已经带着闵将军去取粮食,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运回来。”
“如此,也不打紧,宋老爷直接将卖给闵泓的那批粮食转手卖给我好了,闵泓出的那价格,我再高三成给你。”
童皋对着宋春堂伸出三根手指,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在心里美美的臆想着。
等闵泓将粮食运回来,他就带着宋老爷去截胡,这样,还省了他去运粮食的功夫了,两全其美。
但宋春堂却毫不留情的打断了童皋的臆想:“正所谓一物不能卖二主,童大人要是想要粮食,下次请赶早。”
童皋见宋春堂这番态度,也有些恼怒了:“宋老爷,你不过是区区一个苏州的贩粮商人,居然还在本官面前拿起乔来了!别给脸不要脸!”
宋春堂冷笑一声,压根不畏惧童皋的威胁:“看来,童大人打听出来的东西,似乎也不是那么齐全啊。”
童皋见宋春堂如此镇定,心里又不由的犯起了嘀咕,难不成这宋春堂背后真的有什么大靠山坐镇不成?
“既然如此,宋老爷不如坦诚一些,说出你背后之人,说不定,与我还是旧相识。”
宋春堂闻言瞥了童皋一眼,抿着嘴角笑了笑,淡定的坐着,不吱声。
童皋受了冷落,捏紧了拳头,脸颊上的肉因为愤怒而抽搐了一下:“宋老爷还是不要自视甚高的好,免得吃些本不用吃的苦头。”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家伙,非得给点颜色他看看,才能让他知道,到底谁才是夔州的一把手!
至于他身后的人,既然是从苏州来的,那左不过就是苏州那些个豪族,能比得上他在京城中认识的人权势大吗?
他即将被调入京城当官,往后这些个地方官不都得仰仗着他的鼻息过活?
想到这,童皋感觉底气都足了,也不再跟宋春堂废话什么,就这样晾着他。
不过,一路到了知府府衙,宋春堂都没有再言语什么,反而是童皋觉得在他面前失了脸面,恼怒的甩着袖子下了马车。
然后命人将宋春堂关到牢狱中去,打算先让他好好吃几天苦头,杀杀他身上的威风!
宋春堂就这样被丢进了监牢里头,他站在牢房之中,看着三面灰扑扑的土墙,和一整面的木头栅栏,地上稻草凌乱,墙角老鼠乱窜,一张破板木床,占据牢房一半,颇有些无言以对。
来之前会想过要吃些苦头的,但也没想过要吃这么大的苦头啊!
宋春堂哀叹了一声,看着那张破旧的木板床,最后还是挨着边坐下了,一抬头,就看见对面一老头,浑身脏乱不堪,眼睛还冒着精光的盯着他。
“诶,老哥,你这又是犯了什么罪被关进来的?”
宋春堂见对方头发都花白了,却还是一口一个老哥叫着他,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却还是颇有礼貌的回复道:“与童知府有些意见不合,所以被关进来了。”
那老头一拍大腿,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意味:“哎呦,老哥,你居然得罪了童皋?那你可完蛋了,童皋那厮就是个小人,你得罪了他,准没好果子吃。”
宋春堂见状,也有些好奇起对面那人的身份来了,似乎他也是被童皋关进来的。
“这位......老弟,难道你跟童知府之间也有龃龉?”
那老头颇为无奈的摊手一笑:“老哥,你别看我如今这副模样,其实我今年才四十二岁。”
宋春堂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四十二岁,确实是比他还小好几岁,听他叫一声老哥,也不亏。
“老哥,看你这富贵样,莫不是也是来夔州卖粮然后被童皋给扣押下来的?”那老头趴在木头栅栏前殷切的问道。
宋春堂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以他现在的角色,说是粮商也无差了。
老头眼神一亮,但一瞬间便又阴沉了下去,虽然遇到同行是难得的高兴,但是这个鬼地方,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着实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老弟也是粮商?从何处来?”宋春堂反问道。
老头叹了口气,开始絮叨起了自己的故事:“我姓赵,本是庆远府的粮商,今年庆远的粮食丰收,我收了不少粮食,听到消息说今年蜀中粮食欠收,粮价居高不下,便想着运过来卖,好歹能赚多点。”
“也是怪我贪心了些,这一路北上,途经多少城镇州府,粮店给出的价格也是一家比一家高,可我总想着再走走,说不定能卖出去更高的价格。”
“这一走,就走到夔州来了,夔州的粮价也确实是高到离谱,我大喜过望,没想那么多就出手了,可没想到,粮食是出手了,人也留下了。”
“我被童皋给盯上了,当晚就被带进了童皋的府邸,卖粮食的银子也被他扣下了,他威逼利诱我,要我帮他隐瞒夔州缺粮的事,还要我写信回家,帮他运送更多的粮食来夔州。”
“我肯定是不愿意的,没银没人的,怎么能弄来粮食,就想着先跟那童皋周旋着,找个机会逃出去,没想到,反而被那童皋老贼关进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真是可恨!可恶!”
说到最后,那赵老爷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咬牙切齿的仿佛是在扇童皋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