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君执盏轻抿香茗,眸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一旁垂首站立的妙蕊,挥手将侍女们赶出门外,面无表情问道:“温姨娘昨夜睡得可安稳?”
妙蕊福身时袖间暗绣的秋海棠微微颤动,黛眉轻蹙道:“回三少奶奶的话,婢妾这几夜皆辗转难眠,夜不安枕。”
青瓷茶盏轻叩案几,维君抬眼打量她苍白的脸色,朱唇微启:“可是孩子啼哭扰了你清梦?那梨云院与恒芜院相隔数重回廊,按理说不该传入耳中。”
妙蕊指尖掐进掌心,面上浮起一抹僵硬:“不瞒三少奶奶,家祖母忌日将至,主母素日不喜婢妾,不敢告假返乡祭祖。心中郁结难解,每到夜深便辗转反侧。”
“昨夜你在何处?可曾踏足正房?” 维君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目光似淬了霜。
“断然没有!” 妙蕊猛地抬头。见对方神色未松,又绞着帕子低声道:“实不相瞒,婢妾夜夜梦到祖母音容,昨夜趁着四下无人,独往后花园烧纸祭拜。婢妾知晓私下在府中祭拜亡灵乃是大忌,只求三少奶奶莫将此事告知二爷二奶奶,婢妾日后再也不敢了。”
“何时去的?可有人证?可曾听到异响?” 维君忽然倾身向前,急切问道。
妙蕊面如金纸,双膝重重砸在青砖上:“三更天众人安歇后,婢妾独自去的。正要收拾供品,忽听正房方向传来孩子啼哭声。因平日里不得主母待见,婢妾不敢上前查看,匆匆扑灭香烛便回房了。”
维君指尖轻点鬓边玉簪,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林府后花园与恒芜院只隔一道垂花门,你孤身前往又无人见证。这般算来,昨夜新哥儿被蛇所伤时,你可就在园中......”
“三少奶奶明鉴!” 妙蕊膝行两步,声泪俱下,“婢妾自幼生长乡野,见了蛇虫避之不及,哪敢做这等事?且两院之间还隔着月洞门与游廊,还有值夜的丫鬟婆子,婢妾纵有天大的胆子,也无穿墙隐身之术啊!”
维君忽然冷笑出声,指尖重重叩在檀木椅把上:“当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你道神不知鬼不觉,偏生昨夜巡夜的婆子,瞧见个人影在恒芜院角门徘徊。那人鬓间银簪,倒与你头上这支一模一样!”
她倏然起身,指着妙蕊怒道,“我本欲寻你对质,倒叫你先送上门来了!”
妙蕊如遭雷击,膝下一软瘫坐在地,她双手伏地,额头撞在青砖地上咚咚作响:“少奶奶明察秋毫!这必是有人蓄意栽赃!婢妾虽是乡野出身,却也知举头三尺有神明,断不敢行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何况小少爷玉雪可爱,婢妾也十分喜欢,怎舍得加害于他。”
维君垂眸望着妙蕊胳膊上狰狞的鞭痕,指尖轻叩檀木椅背,冷笑道:“你对新哥儿或许存几分怜惜,可对俞瑶的恨意,早该顺着这鞭痕渗进骨子里了。二哥圣眷正隆,整日埋首户部差事,哪能护你周全?与其日日受那毒妇磋磨,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 只可惜昨夜俞瑶去了书房,这才叫新哥儿遭了池鱼之殃。”
妙蕊如惊弓之鸟,猛地直起上身,颤抖着将衣袖往下扯,却掩不住腕间青紫。她柔声说道:“二奶奶罚婢妾,是为着调教规矩!婢妾感恩还来不及,岂敢心生怨怼?三少奶奶若有真凭实据,大可拿出来!这般空口白牙,莫要折辱了婢妾清白!”
“啪!” 维君扬手一挥,一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包砸在妙蕊膝前。金丝流苏扫过青砖,艳红的丝线在晨光里泛着刺目血光:“这香包,是昨夜在正房窗下拾的。本想给你留几分体面,这才将丫鬟婆子都轰出门去,你倒不识抬举!既敢放蛇,那蛇身上的腥气必会沾到身上!今日若不认罪,便送你见官!那官府的仵作个个有通天本事,莫说碰过蛇的气味,便是沾了半分蛛丝马迹,也能有法子验出来!”
话音未落,维君已起身往雕花木门走去。妙蕊踉跄扑来,双手死死抱住维君小腿,发髻散落的青丝沾满砖缝里的灰尘:“三少奶奶且慢!”
她涕泪横流,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青砖上,“是婢妾猪油蒙了心!二奶奶每日变着法子磋磨我,因着她,婢妾怀了六个月的哥儿也掉了。前日她羞辱师父,咒骂婢妾祖母......”
妙蕊瘫倒在地,额间重重磕在青砖之上,声音哽咽道:“婢妾一时鬼迷心窍,想着用竹叶青吓唬吓唬她。那蛇虽有毒性,可郎中曾言,只要及时救治,毒性不难化解…… 谁承想竟误伤了新哥儿!婢妾也曾十月怀胎,却痛失孩儿,如今误伤了小少爷,心中恰似万蚁噬心,痛不欲生啊!”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中尽是惶恐与哀求:“求三少奶奶大发慈悲,莫要将此事宣扬出去。二爷对婢妾恩重如山,他若知晓此事,不知会有多伤心。婢妾往后愿结草衔环,为您和二爷做牛做马。若夫人日后再有身孕,婢妾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护得小主子周全。求您网开一面,给婢妾留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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