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夫人生辰之日,连下了几日的大雪竟停了。肖玉凤携陈府女眷前往苏府贺寿。季晖与季昭二人在前引路,一入苏府,只见宾客盈门,府内笙歌鼎沸,好不热闹。
苏婉蓉自那日得知苏傲霜所作所为,心中愧疚难当,当即捧出自己的首饰匣,欲还郡主人情。赵予娴哪里肯受,几番推辞后,终是取了一只翡翠手镯 —— 她深知,若执意不收,反倒会让苏婉蓉难堪。
苏婉蓉心中亦是恨铁不成钢。如今亲生父母远在瓜州,一年到头不过寄来一封家书,附上些土产便罢了。任凭婉蓉如何苦求,苏夫人始终不肯来京。眼瞧着苏府如今住着二叔一家,她心中百般滋味,难以言说。
苏傲霜早立在府门翘首以盼,遥见陈府马车渐近,心中雀跃不已,眉梢眼角皆是笑意。然待众人依次下车,她目光扫过一遍,那上扬的嘴角便缓缓耷拉下来 —— 原来她日夜盼着的人影,竟未在其中。一时气闷难言,只得悻悻转身,独自回了内院。
维君与赵予娴本不欲前来,念及苏婉蓉一番恳切之情,终是勉为其难陪她走这一趟。二人心中亦有顾虑,怕苏傲霜在陈府受了委屈,回头拿婉蓉撒气。
一行人步入苏府,只觉处处精巧雅致,较之当年苏南易在此居住时,更添了三分细致巧思。
廊下悬着青玉灯盏,雕成莲瓣模样,风过处叮咚作响,似有流泉漱石之音。转过月洞门,忽见一方小园,曲径通幽处栽着几株西府海棠,正是含苞待放时节,胭脂般的花苞缀在枝头,沾着晨露愈发显得娇憨。
园中凿了方碧潭,水面浮着几片睡莲叶,潭边垒着太湖石,石隙里竟生出丛兰草,青碧叶片间探出数茎紫蕊,幽幽吐着暗香。游廊栏杆皆雕缠枝莲纹,朱漆如新,衬着阶前那丛绿萼梅,疏影横斜间自有风骨。
正厅前的抱厦下,悬着块 “德馨堂” 匾额,笔力浑厚,竟是前朝大儒手迹。檐角铜铃在风里轻摇,将满院的清雅气息送得更远了些。
几人正打量着苏府景致,突然从旁边暖阁里出来一位四十出头的妇人。她身着石青色暗花缎面夹袄,上绣缠枝腊梅纹样,领口袖缘滚着圈白狐绒。外罩一件靓蓝色丝绸披风,边缘镶着圈银鼠皮,走动时皮毛轻颤,添了几分暖意。腰间系着条湖蓝色宫绦,末端坠着两颗蜜蜡珠子,随着步履轻轻晃动,映得裙裾上暗纹的寒梅愈发清冷。
头上梳着圆髻,四周插了几支牡丹金钗,右边发髻簪一支赤金镶宝簪,簪头嵌着颗鸽血红宝石,旁侧缀着几缕细巧的珍珠流苏,垂在鬓边,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轻摇曳。耳垂上悬着墨玉环,与腕间那只暖玉镯相映成辉,举手投足间,环佩轻响,自有一番温婉端方的气度。
再看她面容,一双柳叶眼微微上翘,眼尾似含着笑意,眼底却透着三分凌厉,待人走近时,那股锐气才稍敛,化作满脸笑意。举手投足间,藏着的几分干练。
苏二夫人詹氏笑意盈盈地伸出手,拉住肖玉凤的双手,温声道:“这位便是陈夫人吧?我曾听母亲提起,说陈夫人是京中闻名的美人,膝下几位公子小姐也都样貌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肖玉凤嘴角扯起一抹浅笑,回握住对方的手道:“苏二夫人谬赞了。苏府才是人杰地灵之地,老夫人福寿双全,才是苏府的福气。今日特来为老夫人贺寿,倒是叨扰了。”
苏二夫人詹氏笑意更深了些,指尖轻轻拍了拍肖玉凤的手背:“陈夫人这话就见外了。您肯赏光,母亲不知要多欢喜呢。”
苏婉蓉敛衽,淡淡打着招呼:“二婶。”
詹氏微微颔首,鬓边珠翠未动,只以目光淡淡应了,未发一言。
婉蓉遂侧身,先引向赵予娴,语带恭谨:“这位便是长宁郡主。”
复转向另一侧,指尖轻扬,指着维君温声道:“这位是维君妹妹。”
詹氏闻言一阵欣喜,忙敛衽行礼:“原来是长宁郡主驾临,还有林家三奶奶,倒是我眼拙了。郡主金枝玉叶,肯赏光来府中贺寿,真是让苏府蓬荜生辉。快请进,里头暖和,老夫人若知道郡主来了,定要亲自出来迎呢。” 说罢又朝赵予娴福了福身,笑容愈发恳切,眼角那抹不易察觉的凌厉也被热络冲淡了几分。
赵予娴微微颔首,语气平和:“苏二夫人不必多礼,今日是为白老夫人贺寿而来,无需如此拘束。” 她目光淡淡扫过詹氏,虽面带浅笑,却自有一股皇家郡主的端庄气度。
维君屈膝行了一礼,声音清脆:“见过苏二夫人。” 她眉眼弯弯,带着几分少女的灵动,说话间规矩却丝毫不差。
詹氏凝睇维君,继而微怔。她素来以自己与女儿傲霜容貌自负,于见过的内宅妇人中亦称翘楚,不意陈家母女竟有这般明艳容光 —— 肖玉凤眉宇间蕴着岁月沉淀的温婉风华,眼波流转时顾盼生辉,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端庄;维君更是青出于蓝,肌肤胜雪,一双杏眼清澈如溪,笑时颊边梨涡浅浅,小巧琼鼻微微上翘,竟比画中仙娥还要夺目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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