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如同一头猛兽,在洛阳城肆虐,呼啸着扑向上阳宫。那朱漆大门在狂风的冲击下,吱呀吱呀地响个不停,那声音就像是一位风烛残年、饱经沧桑的老人,在孤寂中发出的声声叹息。武曌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窗前,褪色的织锦披风松松垮垮地裹着她那瘦骨嶙峋的身躯,宛如一片飘零在寒风中的枯叶,随时都可能被吹落,消逝在这世间。
曾经,她站在权力的巅峰,手握天下人的生死大权,令行禁止,威风凛凛。可如今,这上阳宫的日子却如此清冷,就连最基本的侍奉都变得敷衍起来。她眼巴巴地等着小太监来添炭,驱散这冬日的严寒,却等了足足半个时辰,那小太监才慢悠悠地晃进来,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敬畏,只剩下敷衍与冷漠。武曌望着窗外,凋零的梧桐叶在风中打着旋儿,一片又一片地飘落。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落叶,心也仿佛跟着一同下沉。“曾经的我,何等风光无限,如今却如这落叶一般,被命运无情地抛弃,往昔的生机与光彩,一去不复返了。” 她在心底暗自叹息,眼中满是落寞与悲凉。
“还记得太医院的槐花吗?” 就在这死寂般的沉默中,林羽那沉稳而温和的声音,宛如一道划破夜空的流星,骤然响起。此时的他,正坐在一旁,不紧不慢地研磨着草药。药臼与杵相互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一下又一下,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悠悠岁月。武曌那原本浑浊黯淡的眼睛,瞬间亮起了一丝微光,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她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一下子被拉回到了几十年前。
那时,她还只是昭仪,身处波谲云诡、勾心斗角的后宫,每日都在为了生存和权力而苦苦挣扎。她常常借口调养身体,踏入那弥漫着阵阵药香的太医院。一走进太医院,那股熟悉的药香便扑面而来,让她的内心感到一丝难得的宁静。林羽身为太医令,总是在那棵枝繁叶茂的槐花树下,支起一张简陋的药案。微风轻轻拂过,洁白如雪的槐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不一会儿,就落满了林羽的白大褂,宛如为他披上了一件梦幻的花衣。林羽在提笔记录病案时,那专注认真的模样让人动容,他的袖口还沾着未洗净的药渍,那是他辛勤工作的见证。
“你总说我是‘最麻烦的病患’。” 武曌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极其淡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对过往时光的怀念,又有一丝自嘲。在她的记忆深处,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为了能多和林羽探讨医理,常常故意挑剔药材的品质。有一回,她甚至装病卧床,想看看林羽会如何应对。林羽为她把脉时,手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片刻后,他微微皱起眉头,缓缓说道:“娘娘这脉象,看似平稳,实则暗藏玄机,怕是忧思过重啊。” 听到这话,武曌再也忍不住,“噗嗤” 一声笑出了声。她知道,自己的小把戏被林羽看穿了。在那个充满算计与争斗的后宫,太医院就像是她的一片净土,是她在残酷斗争中得以喘息的港湾。而林羽,这位医术精湛又正直善良的太医令,更是少有的能与她平等交流、畅所欲言的人。他们谈论医理,探讨人生,那些时光,成为了她在后宫岁月里最珍贵的回忆。
更让她难以忘怀的,是那次与林羽同游法门寺的经历。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关中平原仿佛被大自然打翻了颜料盘,金黄一片,美不胜收。武曌和林羽乘坐着马车,行驶在乡间的土路上。马车缓缓前行,车轮滚滚,扬起一阵又一阵的烟尘。武曌轻轻摘下帷幔,目光望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她转过头,看向林羽,轻声问道:“你说这天下之大,究竟有没有能治愈百病的神药呢?” 林羽抬起头,望着天际那只自由翱翔、盘旋着的苍鹰,沉思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医道如浩瀚宇宙,无边无际,深不可测。虽说人力有穷尽之时,但作为医者,只求无愧于心,竭尽全力罢了。”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撞击在武曌的心头,让她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直到法门寺那巍峨壮观的飞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她才回过神来。
踏入法门寺,寺内香烟袅袅,檀香弥漫,信徒们虔诚地跪拜祈祷,口中念念有词。武曌也怀着一颗虔诚之心,缓缓走到佛像前,双膝跪地,双手合十,默默地许下心愿。而林羽呢,对寺内的壁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独自来到偏殿,眼睛紧紧盯着壁画上那些古老而神秘的古代医案,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住了。他看得入神,甚至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当武曌寻到偏殿时,只见林羽正蹲在地上,手中拿着炭笔,全神贯注地临摹着那些失传已久的药方。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专注的光芒,那模样,就像一个发现了宝藏的孩童。“陛下看这!” 林羽激动地站起身来,转过身,完全忘记了尊卑之分,大声说道,“您瞧,这西域的放血疗法,竟与咱们的岐黄之术有着奇妙的相通之处!” 那一刻,在林羽的眼中,只有医学的无穷奥秘,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那些珍贵的医案。而武曌,也在这一刻,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权谋与争斗,被林羽的热情所感染,与他一同探讨起医术的神秘之处。他们的声音在偏殿中回荡,仿佛穿越了时空,将医术的火种传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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