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知珩垂眸望着满地的蛇尸,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俯身将原主留在一旁的帆布包收拢好,指尖触到包里素描本的边角时顿了顿。
随即,他按捺住翻查的念头,循着脑海中残存的记忆,转身走向更深的甬道。
最终,在一处相对干燥、石壁平整的角落停下,算是暂时换了个干净些的落脚地。
上层驻地,齐知珩暂时是不会回去了。
那位张大佛爷下令绘制此地结构图,回去便是要继续埋头这项任务。
原主的愿望,是活着走出古僮京,他可没兴趣替人多扛担子。
更何况,从记忆碎片里拼凑出的张大佛爷,怎么看都不像是良善之辈。
脑海中原主的记忆逐渐清晰:和他一样被卷入056工程的天才少年,其实为数不少。
只是他们中的大多数,早已陆续栽在这片白沙之下,死因皆被轻描淡写地归类为“意外”。
这么多性命折进去,工程却从未停下,
不过是一批批新人,被源源不断地送进来填补空缺。
齐知珩望着石壁上渗下的潮湿水渍,心底泛起一丝冷意。
这位从乱世里拼杀出来的枭雄,果然没把寻常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罢了,反正不是花仙界的族人,这些人命与己何干,犯不着费心劳神。
理清头绪后,齐知珩没打算进空间休整,指尖在石壁上轻轻一叩,
便循着细微的声响,辨出一条通往上层的隐秘小径。
当齐知珩决意要走时,这古僮京里还没人能拦得住。
只是为了不节外生枝,他身影一闪,便隐入暗处,悄无声息地潜了出去。
此后,直到第二次056工程彻底落幕,也始终没人知道,
那个本该葬身蛇城的少年不仅活着,还早已平安回到了外界。
少年天才齐知珩,像一粒被风沙卷走的尘埃,彻底埋葬在这场残酷工程的记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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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初夏,蝉鸣又一次漫过西湖的堤岸。
算上这一年,齐知珩已在湖边住了整整六年的时间。
时间过得真快呀!
《名珩轩》的窗棂漏进细碎的阳光,落在书案铺展的宣纸上。
齐知珩立在案前,手腕轻悬,狼毫笔蘸了墨,正欲落下。
檐角的风,卷着荷叶的清香漫进屋里,拂动了齐知珩垂在肩头的几缕碎发。
一幅水墨画刚铺开没多久,墨色在宣纸上晕染出浅浅的轮廓,
齐知珩正凝神勾勒其间的神韵,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
忽然从店门口漾开,打断了他的思绪。
“您好,请问这幅画怎么卖?”
一分钟之前,吴斜刚一进门的时候,便被案几后青年惊艳了一瞬。
齐知珩立在那里,身上带着一种清润而疏离的气质。
他生得极白,是那种常年不见烈日的冷白,衬得眉眼愈发分明。
眉峰不浓,却如墨笔轻描般利落,眼尾微扬时带点漫不经心的弧度。
瞳色偏浅,像浸在溪水里的琉璃,抬眸看人的时候,总像隔着层薄雾。
鼻梁挺括,唇线很淡,唇色是浅淡的粉色。
双唇下意识的紧抿着,透着几分沉静内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