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爹娘走到跟前,谷卫民瞬间变得老实乖巧,脑袋都恨不得缩进脖子里。
从这反应就能猜到,是先前做过亏心事。
卫明理挑了挑眉,扯出一抹渗人的假笑,用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着小儿子。
谷翠玲更是当即冷下脸,恨不得揪住这混小子的衣领,好好训诫一番。
只是顾忌着在医院这种环境,才勉强压制住脾气。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训斥,又重新咽回肚子里。
嘴里低声念了句“小兔崽子”,随后伸出手指奔着耳朵拧去。
谷卫盈眼见情况不妙,连忙从弟弟身后站出来,出声转移注意力:“娘,您怎么过来了!。”
话落,在谷卫民惊惧的目光中,挡住伸到弟弟跟前的手。顺势握住,随后亲亲密密的挽上胳膊,钻到谷翠玲怀里。
嘴里不断灌着迷魂汤:
“是来接我们回家的吗?娘真好,最爱娘了。您都不知道,刚才发生多少事。
当时没您在身边撑腰,我都快吓死了,现在这小心肝还噗通直跳呢!”
心里则想着:有什么话,还是等回家以后,背着人再说。
弟弟如今正是少年意气风发,爱面子的年纪。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随意打骂,要尽量照顾到他的自尊心。
这些个老一辈,多数都秉承着,人前教子背后教妻的规矩。最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儿女,把面皮扒开踩在脚底。
甭管啥样的孩子,总被这么对待,都得被打击到叛逆。
好在谷翠玲还算通情达理,通过闺女的肢体动作,猜到她潜藏的小心思。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家丑还是不要外扬为好。
哪怕知道闺女是在做戏,她这颗老母亲的心,还是不由自主泛起一丝涟漪。
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让谷翠玲火气全消,随即放软了语气,柔声哄道:
“别怕,有娘在。咱们回家,娘给你做好吃的压压惊。”说完就揽着谷卫盈往楼下走,也不再想着教训谷卫民。
谷翠玲心里盘算着:这眼瞅都日头西下,闺女连顿午饭都没吃上,应该饿坏了才对。
想到这里,哪里还能顾得上其它,恨不得立马回家投喂宝贝闺女。
留下谷卫民愣在原地目瞪口呆,不知这次怎么就轻飘飘放过自己。
卫明理双手插兜,走出几步,发现身后没有动静,这才回头瞅了一眼小儿子,不耐烦的催促道:
“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跟上?”
谷卫民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立马快步跟上。
一行人回到家里,原本乱糟糟的院子,此时已经被收拾干净。
迟安安刚牵着孩子的手打算出门,见到娘带着弟弟妹妹,有说有笑的出现在门口,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也不想嫉妒,可这种情绪却控制不住。每一次见到,心里都像是扎了根刺。
如果不曾有谷卫盈的受宠做对比,或许她也不会攒下这么多怨气。如果不曾见过光明,或许还会在灰暗中沾沾自喜。
毕竟跟周遭其他女孩子相比,她在娘家的待遇,也算处在中上游水平。
至少谷翠玲没把她卖掉换彩礼,也没有小小年纪就让她辍学,做零活补贴家里。
可凭什么?凭什么出自同一个肚皮,她和小妹的待遇就要天差地别?
命运真是不公平!
为什么小妹这种万事不操心的性子,还能被人高高捧起,一辈子过得顺风顺水。
而她费尽心机谋划,却被困在沼泽动弹不得?
迟安安心中涌出强烈的不甘,恶念肆意疯长,在不断侵蚀着她的神经。
谷翠玲走近抬眸,正好瞧见迟安安眼底的晦暗不明,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脸上尽是嫌弃的表情。
也没出言关心一句,问问她带着孩子要做什么去。就拉着小闺女,头也不回的进了院子里。
谷卫民和卫明理也有样学样,谁都没有过问一句,就这么水灵灵的把她忽略过去。
被人忽视的滋味本就不好受,特别是这种排斥源自血脉至亲。
迟安安心里像是空了一块。刚重生那会儿,对母亲产生的依赖,也在这些时日的冷漠对待中,渐渐被消磨殆尽。
长久以来积累的怨气,再次盘踞心头。脑子里浮现出,先前那人的提出的建议。
可她当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打算等跟婆家的了解之后,再跟亲娘清算一下,这些年的是非恩怨。
谷翠玲并不知道迟安安心中所想,也猜不出她有什么阴谋算计。
只是那种眼神,让她隐约感知到,这丫头怕是没打什么好主意。
想了想,对身旁的小闺女叮嘱道:
“乖宝,以后离你二姐远些,她那人心思不正,你要多多警惕。”
跟在后头的谷卫民,听见这话,顺嘴插了句:“有我看着姐姐,您就放一百个心,保证不让二姐有机会靠近。”
谷卫民本想借机表现自己,结果却谷翠玲被捏住耳朵。眼眸幽深的盯着他,凛声逼问道:
“差点把你忘了,你个小兔崽子,到底在外头到底闯了什么祸?今儿不说个明明白白,你看我抽不抽你。”
谷卫民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仍旧挂着嬉皮笑脸的表情。嘴里“哎呦哎呦”叫唤着,故作姿态彩衣娱亲。
直到对上谷翠玲眼底的怒意,才打了寒颤收敛笑意。心中不断回想,到底是哪一件事爆雷,才惹得亲娘大发雷霆。
谷翠玲见他支支吾吾半天也答不上来,干脆把视线移向小闺女。
谷卫盈接到讯号,连连摆手解释道:
“娘,小弟这次可啥都没掺合,更没惹上革委会。顶多就是帮着肖庞玲,救了她二嫂的命。”
谷卫民听到这话,原本的心虚一扫而空,挺直腰杆大声道:“对,我今儿个可是立了大功,把人从昏迷中救醒。”
紧接着后退一步想,挣脱耳朵上的束缚,换上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哼哼唧唧的抱怨道:
“您不夸我也就算了,怎么还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动脚?”
谷翠玲没多言语,只是双手抱胸,目光注视着小儿子的表情。
直把谷卫民看得心里发毛,刚挺起的腰杆,瞬间又塌了回去。
心中一阵哀嚎:“这是不是要翻旧账?完蛋!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