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
招兵官的呵斥声像淬了铁的锤子,带着沙场磨出的粗粝,狠狠砸在喧闹的校场上。
周遭的窃窃私语瞬间被砸得粉碎,连风都似顿了顿,只剩这声断喝在空地上回荡。
他满脸虬髯,根根如钢针倒竖,玄甲领口沾着未掸净的沙尘,混着汗渍凝成暗痕,脖颈间挂着的铜制兵符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碰撞出细碎的金属声响,每一个字都透着军人独有的严肃与不容置喙。
陆云许的思绪被骤然打断,深吸一口气,丹田内的八色金丹如沉渊般悄然蛰伏。
原本萦绕周身的金丹威压尽数敛入丹核,连指尖偶尔会泛出的光暗双力,也如溪流归海般藏入经脉深处。
他刻意放缓呼吸,让气息变得绵长滞涩,带着几分长途跋涉后的疲惫,脚步不疾不徐,混在几个缩着肩膀、神色忐忑的新兵中,缓缓上前。
招兵官抬眼,目光像扫过猎物的鹰隼,带着审视的锐利,从他洗得发白的墨色衣袍掠过 ——
衣料上还沾着南境的沙尘,边角磨得微卷,透着几分落魄;
又落在他挺拔却不算魁梧的身形上,肌肉线条藏在衣下,不似寻常壮汉那般虬结,却透着一种内敛的紧实;
最后,视线定格在他眼底。
寻常人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早该眼神躲闪,或是露出怯懦,可陆云许的眸底依旧清明锐利,像藏在鞘中的剑,虽未出鞘,却难掩锋芒,没有半分卑怯。
招兵官眉峰微挑,不由多问了句:
“会武吗?”
“我是修士。”
陆云许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水,清晰地传到招兵官耳中,不张扬,却自有分量。
他没有暴露金丹境的实力,只缓缓抬手,对着旁边的空地指尖微动。
一缕淡绿色的木系灵力如嫩芽破土,柔和地飘了出去,落在干裂的土地上。
几株蜷缩的枯黄狗尾草像是被唤醒了生机,嫩芽顶着尘屑钻出来,转瞬就泛出鲜活的绿,在风沙中轻轻摇曳。
紧接着,他指尖飞快捏了个简易法诀,一滴蓝色的水系灵力悄然悬在掌心。
水珠圆润剔透,像凝住的月光,外层裹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周遭的沙尘扑到近前,都被轻轻弹开,连一丝水渍都没溅出,稳稳地悬在那里,不散不溢。
这一手看似简单,却透着极强的灵力掌控力 ——
既能引动生机,又能精准控物,远比那些只会蛮力外放灵力的入门修士强得多。招兵官虬髯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像是在沙堆里捡到了块璞玉。
护国军虽也招修士,却多是些刚入门的炼气期,像这样能轻松操控两系灵力,还如此收放自如的,着实少见。
他不再多问,脸上的严肃稍缓,对着登记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语气依旧干练:
“算你合格,去那边填名字,领军装兵器!”
登记台前的木案积着薄薄一层尘,文书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汉子,指尖沾着浓黑的墨汁,在竹简上飞快划过,笔尖与竹面摩擦出 “沙沙” 的声响。
他时不时抬头扫一眼排队的新兵,眼神里带着应付差事的敷衍,像是早已看惯了这些为生计或前程而来的面孔。
陆云许缓步上前,声音平稳无波:
“陆许。”
报出假名的刹那,他指尖悄然勾动腰间的储物袋,内里的夜袭百伽衣似有感应,一缕几乎隐没在空气里的墨色影力顺着指尖飘出,像极细的纱线,无声无息缠上文书的手腕。
文书原本皱着眉,正要按惯例追问 “籍贯何处、有无专长”。
可被影力触到的瞬间,眉头忽然舒展,眼神里的敷衍淡了几分,低头瞥了眼竹简,笔尖毫不犹豫地落下,“陆许” 二字写得干脆利落,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仿佛这名字本就该如此自然地出现在名册上,没有任何异常值得深究。
陆云许心中了然,这夜袭百伽衣的影力虽未完全掌控,却足够干扰普通人的感知,应付这点场面,已然足够。
领装备的士兵面无表情地递来一套粗布军装和一把长刀。
军装是暗沉的灰褐色,带着淡淡的浆洗味,领口和袖口磨得发毛,针脚疏密不一,显然是仓促缝制的;长刀是普通的铁制刀身,刃口不算锋利,
还带着未打磨干净的铁屑,刀背沉甸甸的,刀柄缠着磨得发亮的旧麻绳,握在手里只觉滞涩。
陆云许接过装备,随意搭在肩上,脚步不疾不徐地跟着其他新兵往营房走去。
身旁的新兵们神态各异:
有面黄肌瘦的农户,攥着刀鞘兴奋地嘀咕 “十两赏银够娶媳妇了”;
有游手好闲的汉子,吊儿郎当地踢着石子,眼神里满是漫不经心;
还有些人紧张地攥着军装衣角,对陌生的军营满是惶恐。
唯有陆云许,脚步始终平稳,看似与众人同步,目光却像无形的雷达,不动声色地掠过校场深处,将周遭的布局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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