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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其他 > 责天纪 > 第314章 曲祎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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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像厚重的黑布,将护国军的军营裹得严严实实。

新兵营房里,鼾声、梦话与翻身的窸窣声交织在一起,唯独曲祎辰睁着眼睛,定定地望着营房顶部那处不规则的破洞 ——

洞眼不大,却恰好能漏进几颗零星的星光,微弱的银辉落在铺位的干草上,像撒了一把细碎的盐粒。

那星光让他想起小时候在镇国公府当仆役的日子。

那时候他才八岁,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挑水、扫地,偶尔能趁着给少爷们送茶的间隙,偷偷从书房的窗缝里往里瞥 ——

少爷们围坐在暖炉旁,手里捧着描金的书卷,谈论着 “天上的光景”:

说北斗七星像舀酒的勺子,说银河是天帝的腰带,说流星是仙人掉下来的玉佩。那时候他不懂什么是 “星象”,只觉得那些能随意谈论星光的人,离自己像隔着万重山。

可如今,他躺在军营的干草上,竟也能这样直白地望着星光,只是这星光下的自己,依旧是那个连抬头都要藏着疤痕的卑微之人。

曲祎辰的右手悄悄摸向怀里的钱袋 ——

袋子是空的,粗布的补丁被他摸得发亮,边缘的麻绳都磨出了毛絮。

上午把最后一点碎银递给小吏时,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钱袋从沉甸甸变得轻飘飘的触感,那是他三年来在贫民窟里,扛着百斤重的货物走十里路、夜里就着油灯缝到指尖流血、在贵族的废衣堆里冻得手指僵硬才攒下的全部积蓄。

他又抬手碰了碰左脸的疤痕,指尖触到粗糙皱缩的皮肤,像摸到一块干涸的树皮 ——

三年前被滚烫香炉砸中的灼痛感,仿佛还残留在皮肤底下,每逢阴雨天就隐隐作痛,更别说旁人看到这疤痕时,那或嫌弃或恐惧的目光。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打翻了贫民窟里的泔水桶,混着不甘、恐惧,还有一点快要被磨灭的期待。

不甘的是,他这辈子难道就要顶着 “疤脸” 的标签,永远活在别人的议论里?

恐惧的是,万一在军营里也站不住脚,他就只能回到那个满是酸腐气的贫民窟,继续在垃圾堆里找食物,在漏风的棚屋里挨冻。

而那点期待,像风中的烛火,微弱却不肯熄灭 ——

他听说护国军里只要立了功,就能升军衔,哪怕只是个管十个人的小旗官,也能有自己的营房,能按月领到俸禄,到时候,会不会就没人敢嘲笑他的疤痕了?

“我不能再回贫民窟了。”

他在心里默念,声音轻得像怕被星光听到。

“只要好好干,搬东西、守夜、甚至去前线挡箭,我都愿意,总能混出点样子来。”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粗糙的掌纹里立刻传来尖锐的痛感 ——

这痛感让他更加清醒,比在贫民窟里扛着重物压得肩膀发紫的疼、比被贵族的恶狗追着咬的疼,更能让他记住 “活下去” 的念头。

他知道自己卑微,没读过书,没练过武,连张完整的脸都没有,所以只能比别人更能吃苦,更能忍耐,像墙根下的野草,哪怕被人踩碎了叶子,也要从石缝里钻出来。

就在这时,营房外传来 “噔噔噔” 的脚步声 ——

是巡逻士兵的盔甲碰撞声,还有长戈拖地的 “哗啦” 声。

曲祎辰的心跳瞬间加快,像被踩住尾巴的老鼠,立刻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连睫毛都不敢颤动一下。

他怕被士兵发现没睡,怕被当成 “不安分的新兵” 训斥,更怕因为这点小事被赶出军营。

脚步声从营房门口经过,带着冰冷的金属味,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他才敢悄悄睁开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贴在粗布军装上,凉得发紧。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不远处陆云许的铺位上 ——

那个化名 “陆尘” 的青年侧躺着,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得像山间的溪流,胸口随着呼吸缓缓起伏,身上没有丝毫新兵的紧张或不安。

他的军装叠得整整齐齐,放在铺位的外侧,连衣角都没有褶皱;

右手轻轻放在身侧,指尖自然弯曲,没有半点攥紧的僵硬,仿佛这简陋的军营、这满是汗味的干草铺,只是他漫长旅途中的一处暂歇之地,而非需要拼命抓住的生存机会。

曲祎辰的心里泛起一丝羡慕,像看到别人捧着温热的麦饼,而自己只能啃发霉的窝头。

他羡慕 “陆尘” 身上的沉稳,羡慕那种 “不管在哪里都能安睡” 的底气,更羡慕那种不用刻意藏着躲着、不用怕别人目光的自在。

可这羡慕很快就被更深的自卑淹没 ——

他知道自己永远成不了那样的人。

“陆尘” 看起来就像读过书、练过武的人,哪怕穿着粗布军装,也透着一股 “不一样” 的气质;

而自己,只是个从贫民窟爬出来的疤脸,连字都认不全,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只能像蝼蚁一样,在底层的泥沼里,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能活下去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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