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内的风,带走了最后一捧灰烬。
千瘤之主存在过的痕迹,被彻底抹去,只余下空气中一缕若有若无的腥甜。
星罗剑在溪的手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像是一只吃饱喝足的猫,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但溪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满足之下,是更深层次的、永不满足的饥渴。
这点开胃小菜,远远不够。
“呜……”
身下的大白喉咙里发出可怜兮兮的哼唧声,巨大的虎躯贴着地面,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沙子里。
它刚刚亲眼目睹了一头能轻易将它撕碎的恐怖邪神,在主人轻描淡写的一剑下化为飞灰。
那柄剑,比任何邪神都可怕。
溪没有安抚它,只是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
那曾是她拼死逃离的方向。
大白浑身的白毛瞬间炸了起来,四只爪子死死地抠住地面,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不去!打死也不去!那个方向有能把它一根指头碾死的大恐怖!
溪收回手,没有说话,只是侧过头,用那双清冷的、仿佛映着寂灭星空的眸子,静静地看了它一眼。
大白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那眼神里没有威胁,没有命令,只有一种纯粹的、理所当然的“我们该走了”。
可在它看来,这比任何威胁都管用。
巨虎认命地哀鸣一声,垂头丧气地站起身,调转方向,迈开四足。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充满了悲壮与不情愿。
一人一虎,再次踏上了征途。
这一次,没有逃亡的狼狈,只有狩猎的从容。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景致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诡异变化。
干燥的戈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的、暗红色的沼泽。
地面不再是坚实的泥土,而是一种黏腻、温热、仿佛活物般的菌毯,踩上去会微微蠕动,并发出令人牙酸的“啵唧”声。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腐烂甜腥味,混杂着硫磺与霉菌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食一团腐肉。
干枯的树木扭曲成怪诞的形状,从皲裂的树皮下流淌着脓液般的汁水。
偶尔能看到一些在菌毯上爬行的生物,它们无一例外都是扭曲畸变的怪物,身上长满了多余的肢体、无用的脏器和流脓的肿瘤。
这里,是腐堕君王的国度。
大白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它紧紧闭着眼睛,将神识收缩到最小,只凭着本能跟随着主人的指引,机械地向前奔跑。
它感觉自己像是冲进了一个巨大怪物的胃里。
溪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周围的一切污秽都与她无关。
她的心神,完全与手中的星罗剑合一,像一柄最锋利的探针,刺入这片腐烂的国度,探查着每一丝能量的流动。
终于,她停了下来。
大白如蒙大赦,一个急刹车,差点把背上的主人甩出去。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支诡异的队伍,正在菌毯上缓缓“流淌”。
那是一支巡游的仪仗队。
走在最前方的,是十几头由无数尸骸与烂肉拼接而成的缝合巨怪,它们充当着开路的仪通。
在它们身后,是一座由上百个活人扭曲盘结、骨肉相连组成的“肉轿”。
那些人还活着,脸上凝固着永恒的、极乐与痛苦交织的表情,口中无意识地哼唱着亵渎的赞歌。
肉轿之上,端坐着一个“人”。
那东西勉强维持着人形,身体却像一滩融化的蜡油,皮肤呈现出一种尸蜡般的惨白色。
它穿着一件由无数哀嚎的灵魂编织成的虚幻长袍,手中握着一根由脊椎骨和神经束缠绕而成的权杖。
神使。
腐堕君王座下,管理领地的神使。
其实力,已然达到了中位邪神的顶峰。
似乎是察觉到了窥探的目光,那名神使缓缓转过头。
它没有眼睛,脸上只有一张不断开合的巨大口器,但溪能感觉到,一道充满恶意与审视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是你……”
一道尖锐、粘稠,仿佛指甲刮过玻璃的声音,直接在溪的脑海中响起。
“那只侥幸从君王指缝间逃走的虫子。你身上……还残留着骸骨那个老东西的臭味。”
神使的口器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流淌下半透明的粘液。
“怎么?是迷路了吗,还是回来……向伟大的腐堕君主,献上你卑微的忠诚?”
它伸出蜡油般的手指,指向溪:“跪下,虫子。君王仁慈,会赐予你永恒的新生。你的血肉,将成为这片伟大国度的一部分。”
溪没有回答。
她只是抬起手,握住了星罗剑的剑柄。
看到这个动作,神使发出一阵尖锐的“咯咯”怪笑:“愚蠢的抵抗。看来,你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来理解君王的恩典。”
它一挥权杖。
那十几头缝合巨怪,以及组成肉轿的上百个畸变者,同时发出一声狂乱的嘶吼。
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朝着溪和瑟瑟发抖的大白猛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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