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中的死寂,被沈墨骤然转向的凌厉目光打破。他周身那刚刚因林清音的介入而稍显平复的暴虐剑气,再次不受控制地激荡起来,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骤起,杀意凛然。只是这一次,那杀意并非指向在场的任何人,而是遥遥锁定了峡谷深处那片被阴影与寒雾笼罩的未知区域。
林清音的心也随之提起。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除了嶙峋的怪石和弥漫的冰寒雾气,什么也看不见。但空气中,确实多了一丝若有若无、却令人脊背发凉的阴冷气息,与她所知的幽冥殿功法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深邃。
“还有敌人?”她低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不怕敌人,只怕身边这个男子,会在接下来的冲突中,被心魔彻底吞噬。
沈墨没有回答。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暗金色的瞳孔深处,灰暗气息与那点暖光再次展开了激烈的拉锯,但他的眼神,却比方才纯粹被魔障控制时,多了一份锐利的清明。他似乎在凭借某种强大的意志,强行将魔障带来的毁灭冲动,引导向一个明确的目标——那来自峡谷深处的威胁。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之上,不再是之前那种沸腾失控的灰金色气流,而是凝聚起一道极其凝练、近乎实质的暗色剑芒。剑芒周围,空间微微扭曲,仿佛光线都被其吞噬,散发出一种终结万物、归于寂灭的可怕意韵。这是他初步掌控魔障后,将轮回剑意与那死寂之力强行融合的全新力量,虽不稳定,却更加恐怖。
就在这时,峡谷深处的雾气剧烈翻涌起来!
数道快如鬼魅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从中电射而出!他们的身法远比之前的伏兵更加诡异,如同没有实体的幽魂,在岩石与冰棱间闪烁腾挪,带起道道残影,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他们手中持有的,也并非寻常刀剑,而是一种似钩非钩、似刺非刺的奇门短兵,刃口闪烁着幽蓝色的磷光,显然淬有剧毒。
这些,才是幽冥殿真正的精英杀手,一直潜伏在暗处,直到沈墨气息出现剧烈波动,才决定发动雷霆一击!他们的目标明确无比——趁着沈墨状态不稳,将其格杀,或至少重创!
“保护沈公子和林阁主!”赵执事强忍伤势,嘶声吼道,率领残存的护卫试图结阵阻拦。
然而,这些幽冥杀手的实力远超之前那些匪徒。他们如同泥鳅般滑不留手,轻易地穿过了护卫们仓促组成的防线,手中奇门短兵带起道道致命的幽蓝弧光,直取沈墨周身要害!攻势狠辣刁钻,配合默契,封死了他所有可能的闪避角度。
面对这迅如闪电、诡谲无比的围杀,沈墨动了。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格挡。
他只是将并拢的剑指,对着前方,看似随意地,一划。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鸣,没有绚丽的光影。
只有一道淡淡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色波纹,以他的指尖为起点,呈扇形向前方扩散开去。
那几名疾冲而来的幽冥杀手,在接触到这暗色波纹的瞬间,动作猛地一僵!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坚不可摧的墙壁。他们脸上狰狞的表情凝固,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惊恐,手中的奇门短兵尚未来得及发挥威力,便连同他们的身体一起,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从头到脚,开始寸寸瓦解、崩碎!
不是被切割,不是被震碎,而是更彻底的——湮灭!
他们的血肉、骨骼、兵刃、衣甲,都在那暗色波纹拂过之后,化作了最细微的、毫无生机的尘埃,混合在风雪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原地,只留下几缕尚未完全散去的幽冥死气,也被那波纹中蕴含的轮回之意瞬间净化。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包括林清音,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是何等霸道、何等诡异的力量!杀人于无形,毁尸灭迹,仿佛将那几人从存在的概念上彻底抹除。
沈墨发出这一击后,身体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呼吸也粗重了几分。强行驾驭这种未完全掌控的力量,对他的负荷显然极大。他指尖的暗色剑芒也黯淡下去,周身汹涌的剑气波动再次变得剧烈而不稳定,眼中的清明与灰暗疯狂交替。
他猛地回头,看向林清音。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关切,有警告,有无法言说的痛苦,更有一种近乎决绝的疏离。
他看到了她眼中尚未散去的震惊,以及那震惊之下,深埋的、挥之不去的担忧。
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或许是想解释这力量的由来,或许是想再次催促她离开,又或许……只是想叫一声她的名字。
但最终,他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仿佛要将她的身影,镌刻在灵魂最深处,即使堕入无间魔域,也无法磨灭。
然后,他猛地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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