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大营的混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逐渐平息。
象征着镶白旗荣耀的狼头大纛被砍倒,践踏在泥泞与血污之中。残余的清军或跪地乞降,或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溃逃,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火焰在废弃的帐篷和辎重车上燃烧,噼啪作响,映照着满地狼藉的尸骸——有人类的,也有那些已然化作枯骨腐肉的尸傀。浓重的血腥与焦糊气味,混杂着冰雪的寒意,构成了一幅胜利后格外苍凉的画卷。
陆惊澜拄着狭刀,立于一片相对空旷的焦土上,玄色衣袍破碎,多处伤口仍在渗血,但他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如同饱经战火洗礼后依旧屹立不倒的战旗。他冷峻的目光扫过战场,迅速下达着一连串指令: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收拢俘虏,统计战损!”
“传令各部,原地休整,加强警戒,谨防小股溃兵反扑!”
他的声音沙哑却稳定,如同定海神针,让经历了一场惨烈厮杀、精神与肉体都濒临极限的将士们,找到了主心骨。
萧月如扶着林清音,走到陆惊澜身边。林清音的脸色依旧苍白,神魂受创带来的眩晕感并未完全消退,但她强撑着站直身体,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了葬雪谷的方向。那里的冰蓝光辉愈发耀眼,将半边天空都渲染得如同极昼,低沉的轰鸣如同巨兽的心跳,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惊澜兄,伤亡如何?”林清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惊澜沉默了一下,缓缓报出一个沉重的数字:“初步统计,阵亡一百二十七人,重伤失去战力者……两百余人。‘破阵营’……折损近半。”
一阵窒息般的沉默。
虽然他们成功端掉了清军大营,解除了尸傀的威胁,甚至可能动摇了清军南下的根基,但这代价,太过惨重。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是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
萧月如看着周围相互搀扶、包扎伤口的士兵,看着那些永远倒在雪地中的身影,用力抿了抿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坚毅。她紧了紧扶着林清音的手臂,低声道:“他们……没有白死。我们赢了。”
是啊,赢了。
但这胜利,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只有沉甸甸的、用生命铸就的悲壮。
就在这时,几名潜龙阁弟子押着一个被反绑双手、穿着清军文官服饰、吓得面无人色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阁主,陆大人,抓到一条‘大鱼’,是清军的粮草官,他似乎知道些内情。”
那粮草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饶命!各位英雄饶命啊!小的什么都说!多尔衮王爷……不,多尔衮贼子!他……他昨夜就带着亲卫和幽冥殿的几位使者,押着一个白衣女子,往葬雪谷去了!那女子……那女子据说是前朝什么公主的后人,叫什么……叫‘云璃’!说是开启宝藏的关键!”
云璃?前朝公主后人?
林清音与陆惊澜对视一眼,心中的不祥预感得到了证实。幽冥殿主果然还准备了其他后手!一个身负特殊血脉的“祭品”!
“沈墨他……”林清音下意识地抚向胸口,那里,青鸾结安静地躺着,不再发烫,却也无法传递来任何安心的讯息。她只知道,他还在谷中,独自面对着他那已然成魔的父亲、强大的清军以及未知的危险。
“我们必须立刻去葬雪谷!”萧月如斩钉截铁地说道,弯刀已然归鞘,但眼神中的战意丝毫未减。
陆惊澜看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部下,又望向那异象惊天的葬雪谷,眉头紧锁。强行军前往,这些刚刚经历恶战的将士,还能有多少战力?但若不去……
就在他权衡利弊、难以决断之际——
“报——!!!”
一骑快马,如同离弦之箭,冲破黎明前的薄雾,从雁门关方向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士浑身浴血,几乎是滚鞍落马,嘶声力竭地喊道:
“陆大人!林阁主!关……关内急报!半个时辰前,大批清军精锐,打着正黄旗的旗帜,由岳托贝勒统领,突然出现在关隘侧翼,发动猛攻!圆慧大师、玄素真人他们正在拼死抵抗,但……但情势危急!冯帮主请二位速速率领精锐回援!否则关隘恐有失守之险!”
什么?!
岳托?正黄旗精锐?!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呆了!
清军竟然还有一支隐藏的主力,在他们奇袭大营的同时,对雁门关发动了致命的偷袭!
前有葬雪谷沈墨生死未卜,后有雁门关根基危在旦夕!
该如何抉择?
陆惊澜猛地闭上眼睛,额角青筋暴起。林清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萧月如也咬紧了嘴唇,握刀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回援雁门关,是身为联盟领袖不可推卸的责任,关乎数千将士和关内百姓的生死存亡!
但前往葬雪谷,是关乎沈墨性命、关乎能否阻止幽冥殿主那惊天阴谋的最后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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