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空间本源……被天道威压碾碎了。”苏沐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疼，“就像他被追杀的几十万年里，每一次被逼到绝境时一样……只是这一次，没有退路了。”
凌澈似乎听到了她的话，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已经模糊，却努力地转向苏沐，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别……难过……能和你们……一起逃一次……比独自躲几十万年……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逐渐涣散，最后定格在通道顶部那道微弱的光线上，仿佛看到了几十万年不曾停歇的追杀者，也看到了此刻身边这些同生共死的伙伴。
“轰！”
身后的石门传来一声巨响，显然魔蛟已经突破了密室的阻碍，正在撞击暗门。通道剧烈震颤，头顶的碎石簌簌落下，砸在每个人的身上。
“它追来了！”一个孩子发出惊恐的尖叫。
“闭嘴！”紫电低喝一声，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想死就快走！”
孩子们立刻闭上嘴，尽管身体还在发抖，却加快了脚步。
云澈将凌澈的身体轻轻靠在岩壁上，又在他身边放下了一块从圣火城带来的碎石——那是凌澈之前说过，能稳定空间波动的东西。
“走好。”他低声说了一句，转身跟上队伍。
通道越来越窄，前方隐约传来水流的声音，那是暗河的方向。可身后的撞击声也越来越近，魔蛟的咆哮透过岩壁传来，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让通道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突然，前方的通道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左边的路更宽，却隐隐能看到尽头有光亮，似乎通往某个开阔地带。
右边的路更窄，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只能听到水流撞击岩石的声音。
“走左边！”一个修士脱口而出，“右边看起来太危险了！”
“不能走左边！”苏沐立刻反对，她指着左边通道的地面，“那里的脚印……是新的！”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左边通道的淤泥里，赫然印着几个巨大的爪印，边缘还残留着黑色的魔气，显然是魔蛟的同类留下的。
“是陷阱！”云澈的心猛地一沉，“它知道我们会逃向暗河，早就派人堵截了！”
“吼——！”
身后的撞击声再次传来，这一次，暗门的碎片已经飞溅进来，带着天道境威压的黑色魔焰舔舐着通道的岩壁，将石头烧成融化的岩浆。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绝望的气息笼罩了所有人。
“走右边！”云澈当机立断，率先冲进右边的窄路，“天道境再强，在这种狭窄地形也展不开！我们还有机会！”
紫电、苏沐、阿禾立刻跟上，孩子们在大人的拖拽下，也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黑暗的窄路。
刚进入窄路，身后便传来一声巨响，左边的通道方向爆发出剧烈的能量碰撞，显然魔蛟的同类与它汇合了。
“它……它们在撞岩壁！”阿禾惊恐地指着头顶，那里的岩石已经开始剥落，露出里面坚硬的岩层，却在魔蛟的撞击下不断震动。
天道境的力量，足以毁掉这片大陆的根基。
“加快速度！”云澈嘶吼着，用玄帝剑劈开挡路的藤蔓与岩石，“到暗河就好了！暗河里有水脉之力，能暂时隔绝天道威压！”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是真的，这只是尊界界主图纸上的猜测。但此刻，他必须给所有人一个希望。
通道越来越暗，越来越湿滑。脚下的淤泥变成了冰冷的河水，没过了脚踝，又没过了膝盖。水流越来越急，带着刺骨的寒意，冲刷着每个人的伤口，疼得人龇牙咧嘴，却没人敢停下。
身后的岩壁终于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中崩碎，魔蛟那颗巨大的头颅探了进来，猩红的竖瞳锁定了最后一个孩子的背影。
“小心！”
紫电猛地转身，将手中的紫电枪掷了出去。枪身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冰蓝色的弧线，精准地刺中了魔蛟的眼睛。
“吼——！”
魔蛟发出暴怒的咆哮，巨大的尾巴横扫而来，将狭窄的通道砸得粉碎。
紫电没来得及躲闪，被尾巴扫中，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撞在岩壁上，冰蓝色的鲜血喷溅在冰冷的河水中。
“紫电！”云澈嘶吼着想去拉他，却被急流冲得一个趔趄。
“别管我……”紫电咳出一口血，对着他虚弱地笑了笑，“告诉紫电宇宙……我们……没怂……”
他的身体缓缓滑入水中，被湍急的暗河卷向未知的黑暗。
云澈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眶通红，却只能咬着牙，转身继续向前冲。
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为了战狂，为了紫电，为了凌澈，为了那些死去的伙伴，也为了身边这些还活着的人。
暗河的水流越来越急，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那是暗河的出口。
可云澈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因为出口处的天空，已经被浓郁的魔气笼罩，隐约能看到上百道与魔蛟相似的身影，在云层中盘旋。
那是天道境的魔群。
逃出去，或许只是从一个绝境，跳进另一个更深的绝望。
身后，魔蛟的咆哮越来越近，天道境的威压如同催命符，压得人喘不过气。
云澈看着身边瑟瑟发抖的孩子，看着苏沐紧抱断剑的左手，看着阿禾紧紧攥着的守炉人权杖，深吸了一口气。
他举起玄帝剑，剑尖指向那片被魔气笼罩的出口。
“走！”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天道境的围堵。
他们，也只能继续逃下去。
就像凌澈那几十万年的逃亡一样。
为了活着。
为了那点不肯熄灭的星火。
哪怕，只是在亡命奔逃中，多活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