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声浪穿透门板,震得林生耳膜破裂,流出鲜血,整个茅屋簌簌发抖,灰尘弥漫。
他重重摔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手腕上,一圈焦黑的痕迹清晰可见,皮肉翻卷,却没有流血,只有一种被灼烧后的麻木剧痛。
门外的咆哮声渐渐平息,那股冰冷的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
阳光重新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屋内恢复了之前的破败模样,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生死一刻只是幻觉。
但手腕上焦黑的印记,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阴冷,以及灵魂深处传来的、被啃噬掉一小部分的虚弱感,都在清晰地告诉林生——不是幻觉。
他活下来了。
靠着祖师爷留下的墨斗,和那不知是福是祸、强行被墨线烙印的联系,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林生挣扎着爬起身,看着地上那断成两截、色泽黯淡了许多的墨斗线,又看向那本摊开在地上的《茅山治邪秘本》,最后目光落在那枚古朴的八卦铜钱上。
逃?
还能逃到哪里去?
那东西已经“尝”到了他的味道。祖师爷的警告没错,它专食道魂。而自己,似乎因为刚才那诡异的连接,已经被它打上了标记。
普通的逃跑,毫无意义。
他颤抖着伸出手,捡起那枚冰凉的八卦铜钱,紧紧攥在手心。
黑水村不能待了。
但他需要力量,需要真正能对抗,或者至少能自保的力量。茅山术?这墨斗和秘籍,是唯一的指望。
还有七叔公临死前的话,“这不是鬼”……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连祖师爷都如此恐惧?
林生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和血污,眼神里最初的恐惧渐渐被一种狠厉取代。
他必须离开这里,去找寻答案,去找寻能活下去的方法。
他看了一眼窗外死寂的村落,开始快速地将散落在地上的书册、墨斗、铜钱塞进一个破旧的包袱里。
刚系好包袱,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刚才墨汁溅落的地面。
那里,几点不起眼的黑色墨迹,不知何时,竟然自行蠕动、延伸,在地面上勾勒出了几个歪歪扭扭、仿佛蕴含某种玄奥轨迹的字迹:
“往南…苗疆…”
字迹只维持了短短一瞬,便如同被蒸发的水汽,迅速淡化,消失不见。
苗疆?
林生瞳孔一缩。
那里,是巫蛊之术盛行的地方。
难道……对付这“道噬”,需要借助巫蛊的力量?
他没有时间深思。门外的威胁虽然暂时退去,但谁也不知道它何时会卷土重来。
背起轻飘飘的包袱,林生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家,毫不犹豫地推开那扇布满裂纹、摇摇欲坠的木门,踏入了外面依旧被恐惧笼罩的、熹微的晨光之中。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村口的小路上,朝着南方,那片充满未知与神秘的土地,踉跄而去。
而在林生离开后不久,他家那扇破门的门槛上,一道极淡、几乎看不见的黑色丝线痕迹,微微闪烁了一下,最终彻底湮灭。
村子上空,无形的阴霾,似乎更加浓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