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上林生的脚踝。
他猛地低头,看到那缕来自弱水的漆黑水渍已缠上他的皮肤,一股阴寒刺骨的吸力传来,不仅吞噬体温,更仿佛要抽走他的灵魂!与此同时,青萝夫人带着情蛊压迫的厉喝与“镜魇”直透心底的蛊惑,如同两把烧红的铁钳,在他脑浆里疯狂搅动!
信谁?帮谁?
拿起剑,斩向谁?!
就在这意识几乎要被撕碎的边缘,他左手紧握的幽蓝骨戒,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那刺痛并非攻击,更像是一记警钟,一道冰冷的清流,强行刺入他混乱的脑海!
与此同时,他怀中那本《茅山治邪秘本》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回至林九霄祖师爷留下绝笔警告的那一页。那血色的“速逃”二字,仿佛带着祖师爷无尽的悔恨与不甘,在他眼前灼灼燃烧!
逃?还能往哪里逃?
从黑水村到这落花洞深处,他一直在逃!可逃的结果是什么?是七叔公掏空的心脏,是手腕上日益清晰的死亡标记,是眼前这即将失控的恐怖局面!
一股混杂着绝望、愤怒与不甘的暴戾之气,猛地从林生胸腔炸开!他受够了!受够了被当作棋子,受够了被各方势力觊觎操控,受够了在这诡异的命运漩涡中无力挣扎!
去他妈的宿命!去他妈的灾劫!
他的眼睛瞬间布满了血丝,一直以来的怯懦与犹豫被这股蛮横的戾气冲得七零八落!他不再去想该信谁,不再去权衡利弊,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最原始、最疯狂的念头——
斩断!把眼前这一切纠缠不休的孽障,统统斩断!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一直被情蛊和恐惧压制的、源自林九霄血脉的微末道魂,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尽管微弱,却带着一股不惜燃尽一切的决绝!
他不再理会脚踝蔓延的阴寒,不再理会脑海中纷杂的声音,右手猛地向前一探,五指如同铁钳,死死握住了那柄半出鞘的“斩孽”断剑的剑柄!
“铮——!”
就在他握住剑柄的刹那,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骤然响彻整个空间!那声音仿佛压抑了万古,此刻终于得以宣泄!
断剑“斩孽”被他彻底拔了出来!
没有想象中的光华万丈,没有恐怖的能量爆发。那只是一柄锈迹斑斑、只剩半截的残破铁片。但握在手中的瞬间,林生却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与他血脉相连的沉重!那不是物理上的重量,而是一种承载了无数誓言、无数牺牲、无数斩妖除魔执念的……因果之重!
剑身之上,“斩孽”二字骤然亮起,不再是寒光,而是一种纯粹的、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的……“无”之光芒!
几乎是本能地,林生遵循着那断剑传来的、最原始的“斩”之意念,将体内那点燃的、微薄却决绝的道魂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朝着前方——那正在激斗的青萝夫人与“镜魇”,以及她们之间那纠缠不清的因果孽缘——猛地横斩而出!
没有华丽的剑光,没有浩荡的声势。
只有一道极其细微、近乎透明的、扭曲了光线的……“痕”!
这道“痕”无声无息地掠过空间。
首先碰触到的,是那些从弱水中伸出、疯狂攻击青萝夫人的漆黑触手。触手在接触到“痕”的瞬间,并非被切断,而是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直接……“消失”了!连一丝烟尘、一点声响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紧接着,“痕”掠向了悬浮在弱水之上的“镜魇”。
那“镜魇”扭曲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黑洞般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名为“恐惧”的情绪!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身下的弱水剧烈沸腾,试图凝聚起更强的防御。
但无用。
“痕”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它凝聚的阴煞死气,穿透了它那由弱水模仿凝聚的躯壳。
“镜魇”的动作凝固了。它那诡异的笑容,漆黑的双眸,火红的衣裙……从头到脚,开始如同风化的沙雕般,一点点崩解、消散,化为最原始的虚无。它甚至没能留下任何遗言,就这么被从“存在”的层面上,彻底“斩”去!
最后,“痕”波及到了平台中央,那正在与圣蛊图腾融合的青萝夫人!
青萝夫人脸上狂热与痛苦交织的表情骤然定格!她感觉到,自己与圣蛊图腾之间那正在建立的、牢不可破的灵魂链接,如同被一柄无形的、绝对锋利的铡刀,狠狠斩下!
“不——!!!”
她发出了绝望而不甘的尖叫!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仿佛什么东西彻底断裂的脆响,在她灵魂深处炸开!
九头蛇图腾爆发的炽烈光柱猛地一暗,随即疯狂摇曳,变得极不稳定!那股正在降临的、古老蛮荒的恐怖意志,发出一声愤怒而模糊的咆哮,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青萝夫人周身那疯狂攀升的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她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并非红色,而是带着一丝诡异的墨绿!她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眼神中的神采急速黯淡,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软软地瘫倒在地,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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