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更为华丽、身形富态、头戴狐皮帽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似乎是商队的首领。他仔细看了看林生,目光在他破烂但质地尚可的衣物和虽然疲惫却并非普通流民的眼神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他来的方向——那是十万大山的深处。
“汉家人?你怎么会一个人从那个方向过来?”首领用带着浓重口音、但勉强能听懂的汉语问道,眼神中充满了怀疑。那个方向,是连他们这些常年在茶马古道上行走的商队都轻易不敢深入的险地。
林生心中一紧,他知道不能透露落花洞和苗疆的事情,只能含糊道:“迷路了……在山里转了很久……求首领给点水和吃的,我……我可以干活抵偿。”
首领沉吟着,没有说话。他旁边一个穿着暗红色僧袍、手持转经筒、面容枯瘦的老喇嘛,却缓缓睁开了半闭的眼睛,那双深邃得如同古井般的眸子,落在了林生身上,尤其是在他手腕那被衣袖半遮半掩的焦痕处停留了一瞬。
老喇嘛嘴唇微动,用吐蕃语对首领低声说了几句。
首领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再次看向林生时,眼神中的怀疑少了几分,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探究。
他点了点头,对林生道:“跟上吧。到前面河谷开阔处扎营,可以分你些食物和水。”
林生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他跟在商队末尾,感受着久违的人烟气息,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他偷偷看了一眼那个老喇嘛,对方却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手中的转经筒缓缓转动,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林生能感觉到,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带着檀香和酥油气息的意念,曾经如同轻柔的羽毛,拂过他的身体,尤其是在他手腕的焦痕和怀中的“斩孽”断剑处,微微停顿。
这老喇嘛……不简单。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活下去。他接过一个吐蕃妇人递来的水囊和一块硬邦邦、但能果腹的青稞糌粑,狼吞虎咽起来。
滚烫的酥油茶和扎实的食物下肚,一股暖意驱散了体内的寒意,力气也渐渐恢复。
他看着前方蜿蜒的队伍,听着那悠扬的驼铃和苍凉的歌谣,心中稍定。
至少,西行的第一步,他暂时活了下来,并且找到了一支可以同行的队伍。
只是,这支队伍的目的地是哪里?那深不可测的老喇嘛,又看出了什么?
新的旅程,伴随着新的未知,已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