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只沙蜥牵引着“乘风号”,在月光下的沙海上滑行,速度快得惊人,却又异常平稳,只有沙粒摩擦船底的沙沙声,如同永不停歇的低语。
蓝桉站在船头,斗笠已然摘下,夜风吹动他略显凌乱的短发。他单手持着那根长杆,偶尔在沙地上轻轻一点,沙舟便灵巧地调整着方向,避开潜藏的流沙与突兀的岩柱。他的动作举重若轻,仿佛与这艘船、这片沙海融为一体。
船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林生盘膝坐在船中央,闭目调息,努力恢复着白日激战消耗的体力与法力。笨笨趴在他身边,伤口已被蓝桉提供的、带着清冽药香的绿色药膏妥善处理过,此刻正打着盹,发出轻微的鼾声。
而最令人瞩目的,是船尾那个庞大的身影——疯子巨獒。它最终还是被带上了船。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在桑吉又吹了几个短促、带着命令意味的埙音,以及林生主动靠近,将手腕印记的气息笼罩住它之后,这头巨兽竟真的压抑住本能的不安,顺从地(至少表面上是)跃上了沙舟,占据了船尾的位置。它依旧沉默,猩红的眸子在夜色中如同两盏微弱的灯笼,大部分时间都盯着林生,偶尔会警惕地扫一眼船头的蓝桉和缩在林生旁边的桑吉。
桑吉则显得颇为局促。他离巨獒远远的,挨着林生坐下,一双眼睛却滴溜溜地不停打量着蓝桉和这艘奇特的沙舟,嘴里时不时低声嘟囔着“奢侈”、“败家”、“肯定是挖到了上古遗迹”之类的话。
“老骗子,你在嘀咕什么?”蓝桉头也不回,清朗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是不是在算计我这几只‘踏沙蜥’能卖多少钱?”
桑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胡说!小老儿我是那种人吗?我是在欣赏!欣赏蓝桉小哥你这精湛的御舟之术,啧啧,真是后生可畏啊!”他努力摆出一副赞叹的模样,却更显滑稽。
蓝桉轻笑一声,不再理他,目光望向远方无垠的沙海与璀璨的星河。
良久,林生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他看向蓝桉的背影,开口道:“蓝桉兄,多谢援手。不知此去西方,你可有固定的航线或目的地?”
蓝桉转过身,倚着长杆,笑道:“沙海摆渡,随风而行,亦随缘而止。我没有固定的目的地,只看客人要去哪里,以及……值不值得去。”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在林生手腕处掠过,“不过,带着你们几位,尤其是后面那位大家伙,寻常的绿洲和聚落怕是去不得了。”
林生沉默点头。巨獒的存在,确实是个巨大的麻烦。
“其实,你们不必过于担忧它。”蓝桉忽然说道,他看向船尾的巨獒,眼神中带着一种见多识广的平静,“‘荒’之遗种,心志被夺,沦为只知追随源初之息的疯兽,可悲亦可叹。但它既然能暂时被安抚,说明其本性灵光未完全泯灭。在这片沙海之下,埋藏着许多能安抚甚至滋养此类古兽的遗迹和能量节点。或许,西行路上,能找到让它彻底平静下来的方法,而非一味压制或驱逐。”
林生心中一动:“蓝桉兄对‘荒兽’似乎很了解?”
“跑的地方多了,听得杂七杂八的传说也就多了。”蓝桉避重就轻,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银制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递给林生,“来一口?沙漠夜晚的寒气,可不是靠硬扛能过去的。”
林生犹豫了一下,接过酒壶,喝了一小口。一股炽热的暖流瞬间从喉咙涌入四肢百骸,驱散了体内的寒意,精神也为之一振。
“好酒!”
“自家酿的‘沙枣烧’,够劲吧?”蓝桉得意地笑了笑,收回酒壶,又看向桑吉,“老骗子,你来点?”
桑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出家人……呃,修行之人,不饮酒,不饮酒!”
蓝桉嗤笑一声,也不勉强。
就在这时,林生怀中的伏魔金铃,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近乎嗡鸣的颤音。不是警示,更像是一种共鸣。
几乎同时,蓝桉微微挑眉,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的船板。林生也感觉到,身下的沙舟似乎传来一阵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与金铃的颤音隐隐呼应。
“咦?”蓝桉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他蹲下身,手掌按在船板上,仔细感应了片刻,随即抬头看向林生,目光灼灼,“林兄,你身上……除了那麻烦的印记和这铃铛,是否还带有别的,与‘星辰’或‘指引’相关的东西?”
林生心中凛然,想到了那卷得自荒原古寺的《时轮古偈》兽皮残卷,但他并未立即取出,而是反问道:“蓝桉兄何出此言?”
蓝桉站起身,指着船舷某处看似装饰的古老刻痕:“我这‘乘风号’,龙骨核心熔炼了一小块‘星殒铁’,对星辰之力略有感应。方才,它似乎与你身上的某物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他顿了顿,补充道,“或许,它能帮你更清晰地辨认方向。”
林生与桑吉对视一眼,桑吉悄悄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一试。林生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卷兽皮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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