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扫”引发的风波渐渐平息,但留给霍天渊的思考却远未结束。他坐在一片狼藉尚未完全收拾的炼器室里,看着墙角那把如今已灵力尽失、朴实无华的扫帚,心中五味杂陈。精心设计的“自动化”最终演变成一场灾难,这让他对自己那套基于逻辑推演的炼器方法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他发现自己越是试图掌控一切——材料的配比、火候的轻重、符文的衔接——结果往往越是偏离轨道,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总是在他即将触摸到“完美”时,恶作剧般地轻轻一推。
这种无力感与挫败感交织,几乎要将他淹没。就在他心灰意冷,几乎要对炼器之道产生怀疑时,记忆深处一段在藏经阁角落读到的、关于“天命炼丹术”的逸闻,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照亮了他混乱的思绪。
那记载语焉不详,只道某些丹师在穷尽智虑仍无法突破时,会行险一搏,将数种药性难辨、甚至相生相克的药材,凭借心血来潮或某种占卜之法(如观察星象、焚烧龟甲、乃至投掷铜钱)来决定配伍与火候,美其名曰“上体天心,下合机缘”。其中大多沦为笑谈,但古籍中确也零星记载着,偶有丹师借此炼出功效诡奇、超乎想象的“异丹”。
“上体天心……下合机缘……”霍天渊喃喃自语,原本黯淡的眼神渐渐燃起一种混合着绝望反弹与异想天开的火焰。“既然人算不如天算,我何不将这‘炼器之权’,交予冥冥之中的‘天意’?或许,在这彻底的混沌与随机之中,反而蕴含着超越凡人智慧、直指大道本源的‘真意’?”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以占卜之法,行炼器之事!
他翻箱倒柜,终于从一堆杂物底部,找出一对不知何时、从何处得来的骨骰子。这对骰子材质不明,似玉非玉,似骨非骨,触手冰凉,表面已被摩挲得十分光滑,六面刻着古老的点数符号,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霍天渊将其视为“天意”的载体,郑重其事地以清泉洗净,又以自身灵力反复温养,举行了一个自创的、简陋却充满仪式感的“启灵”仪式。
随后,他制定了简单的占卜规则:骨骰共有两颗,点数之和定“阴阳大势”——单数为阳,主刚猛、激进、火相;双数为阴,主柔韧、保守、水相。具体点数则细分程度,如一点为“至阳初现”,六点则为“阳极化阴”,以此类推。这简单的规则,将决定他此次炼器从选材到成型的每一个关键步骤。
第一次占卜炼器,他决定从相对简单的“窥容镜”开始。他将可能用到的材料在案台上一字排开:主体用的“赤火铜”,增加镜面光洁度的“流光砂”,稳定能量用的“沉水木屑”,甚至他还鬼使神差地加入了一小撮得自阴暗洞穴、能吸收光线的“幽影苔粉”。
屏息凝神,心中默念“天意指引”,他将一对骨骰高高抛起。
骰子落在坚硬的铁木案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旋转数周后静止——一个五点,一个一点。
“总和为六,双数,属阴?”霍天渊微微皱眉,但随即按照更细致的规则解读,“然五点与一点皆属阳数,此乃‘阳亢藏阴’之象!主材当选至阳之赤火铜,熔炼需极致猛火,时长取其极!辅材……嗯,流光砂属阳,可助光辉;幽影苔粉属阴,正合‘藏阴’之象,可加入少许,以观其变!”
他严格遵循“天意”指示。将大块赤火铜投入炉中,催动地火至最猛,烈焰几乎将炉壁烧得透明通红,熔炼时间远超常规,直至铜水沸腾翻滚,几乎要蒸发殆尽。加入流光砂时,刺目的光芒几乎让人无法直视。而那一小撮幽影苔粉投入沸腾的铜水时,竟发出“嗤嗤”异响,冒起缕缕黑烟,与赤红铜水纠缠不清,形成一种诡异的暗红基调。
锻打时,他再次投掷骰子,得到“九百九十九次”这个惊人的数字。他毫不怀疑,挥汗如雨,将那烧红的镜胚反复锻打,直将其打得薄如蝉翼,几乎透明,内部那暗红与流光交织的纹路愈发诡异。
最后刻绘符文,骰子指示他需刻绘一个极其繁复、他只在某部残破上古器谱中见过图形、却不明其具体功用的“掠影捕光符”。他依样画葫芦,全神贯注,将那些扭曲如蛇、交织如网的线条勉强复刻在薄如蝉翼的镜背。
当成型的铜镜从特制的冷却液中取出时,连霍天渊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悸。镜面并非明亮的金黄,而是一种仿佛凝固的暗红血液中流淌着丝丝金线的色泽,光线照射下,反射出的光芒都带着一丝不祥的晦暗。镜背的符文更是扭曲怪异,看久了仿佛会蠕动一般。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这面“天命窥容镜”,对着自己照去。
镜面如水波般一阵荡漾,并未清晰映出他的面容,反而在波纹中心,迅速凝聚出一张扭曲、模糊、泛着惨绿色光晕的“鬼脸”!那鬼脸五官错位,眼眶是两个黑洞,嘴角咧到一个非人的弧度,仿佛在无声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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