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疵”巨剑的成功,像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并非仅仅是扬眉吐气的浪花,更是层层叠叠、深不见底的思索涟漪。霍天渊抚摸着剑身上那粗糙斑驳、仿佛凝聚了他所有失败历史的痕迹,心中并无多少成功的喜悦,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柄剑的强大,建立在彻底的“混乱”与“包容”之上,它不精致,不优雅,甚至有些丑陋,却以一种近乎蛮横的、返璞归真的方式,将各种冲突与瑕疵化为了独特的防御力量。这与他最初梦想中那圆融无暇、掌控由心、蕴含天地至理的“大道之器”,理念上可谓南辕北辙。
这种反差,让他不由自主地再次将目光投向了炼器室最深处,那个被多重禁制封印的角落。那里,静静躺着几块黯淡无光、却隐隐散发着奇异波动的金属碎片——那是“共鸣灾难”后仅存的残骸,是他炼器生涯中最为惨痛教训的物证,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禁锢着他对于“声音”与“共振”领域的一切探索欲望。
禁令森严,记忆犹新。那失控的铃音如同噩梦,依旧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回响。然而,“万疵”的诞生,仿佛一柄重锤,敲碎了他思维中某些固有的壁垒。既然极致的“混乱”可以成为一种不容小觑的力量,那么,那曾被定义为纯粹“灾难”的“共鸣”,其本质难道就只能是破坏吗?
“共鸣……本质是能量的振动与传递,是频率的契合与放大。”霍天渊凝视着那些碎片,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探究的光芒,“灾难,或许只是因为频率错了,如同用错误的钥匙去强行开启门锁,最终导致门扉崩毁。或者,是注入的能量过于狂暴,超出了结构承载的极限。若能找到那正确的‘钥匙’,控制好‘力道’,共鸣之力,是否也能如春风化雨,滋养万物,而非摧枯拉朽?”
这个念头,如同在荒芜心田上落下的第一颗种子,带着倔强的生命力,开始悄然生根、发芽。他不再将“共鸣”视为洪水猛兽,而是开始以一种研究者的冷静眼光,去剖析其内在的机理与潜在的可能性。
一种强烈的、近乎偏执的冲动驱使着他——他要再试一次!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为了征服这片曾让他一败涂地的领域。
这一次,他选择了“编钟”作为载体。相较于之前那结构精密复杂、内部回路宛如迷宫、极易产生不可控谐波的“共鸣铃”,编钟的优势显而易见。每个钟体形态固定,音域明确,其固有的振动频率相对稳定且易于计算和调整。这为他进行精确的频率控制提供了基础。
首要问题是材料。他绝不能重蹈覆辙。放弃了那些对能量异常敏感、容易引发链式反应的奇异金属,他选定了性质沉稳、导音性能卓越的“青玄铜”作为主材。为了进一步平和能量,引导其向“生发”而非“破坏”的方向转化,他还不惜成本,掺入了一定量的“长生木”木心研磨的粉末。此木蕴含温和生机,其木质纤维结构有助于稳定能量波动,正合他用。
接下来的炼制过程,霍天渊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与缜密。他仿佛变了个人,不再是那个急于求成、异想天开的炼器师,而更像一个严谨的乐师与工匠的结合体。他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音”与“振”的极致追求中。
他反复计算每一个钟体的最佳壁厚与弧度,用水滴测音法辅以神识细细感知,亲手打磨调整,确保每一口钟的音准都达到毫厘不差的程度。他不仅追求单个钟体的纯净音色,更注重整套编钟音律之间的和谐共鸣。大小十二口钟,音阶完整,彼此间的音程关系必须完美契合,才能奏出真正引动天地灵气正向回响的乐章。
然后,是最为核心与关键的环节——刻绘共鸣符文。这是他此次尝试的灵魂所在。他彻底摒弃了之前那种粗暴放大振动能量、追求瞬间破坏力的符文设计。取而代之的,是一套他呕心沥血构思的全新体系。
他在钟体内壁,以极其精微的手法刻绘了“微幅振动符”。此符并非增强振动,而是起到“约束”与“引导”的作用,确保钟声响起时,产生的物理振动是温和的、持续绵长的,而非剧烈短暂的冲击。
他刻绘了“频率锁定符”。这如同为振动上了枷锁,使其能量被牢牢束缚在特定的、预先设定的频率波段内,防止其失控扩散或产生有害的谐波,确保共鸣的精准性与安全性。
最后,是他此次构想中最具开创性,也最大胆的部分——自创的“生机谐振符”。这个符文的灵感,部分来源于“万疵”巨剑那种包容并蓄、化害为利的思路,部分借鉴了某些滋养类阵法中关于生命能量波动的描述。它本身并不产生生命力,其作用更像一个“转换器”或“催化剂”,将钟声产生的物理振动能量,以一种独特的、充满盎然生机的频率模式,向外传递、扩散。霍天渊期望,这种经过“调制”的振动波,能够与草木灵植内在的生命波动产生良性共振,从而激发其生长潜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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