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结合方才清晰地传入耳中的、那女修带着好奇与探寻意味的话语……
霍天渊心中那点模糊的猜测，如同被投入火中的灯油，“蓬”地一下亮了起来，瞬间照得他心湖一片雪亮。
他低下头，掩饰住嘴角那几乎要控制不住上扬的弧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冰凉的金属碎片。一种混合着了然、窃喜，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暖意，悄然在心间弥漫开来。他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比平时快了几分。
他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嗓子，试图打破这几乎要凝固的沉寂，寻了个由头开口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呃……玲珑姑娘，你方才这一式……似乎并非云梦宗基础剑诀？这断口处的寒意，竟能冻结游离能量，影响虚空光线，实在是……神乎其技。”他刻意避开了“截天指”这个名字，生怕点破了什么。
战玲珑没有回头，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扫向他，只是从鼻息间逸出一声极轻、极淡的：“嗯。”
这一声“嗯”，比极地寒风更冷，比万载玄冰更硬，清晰地表达着“勿扰”二字。
霍天渊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却也不恼，反而觉得此刻浑身是刺的战玲珑，比平日里那完美无瑕的“凌霜剑”更添了几分……生动？他摸了摸鼻子，将金属碎片和那团尘埃云小心收好，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
“此地的废弃材料，属性还是过于单一贫瘠了。”他故作轻松地说道，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般，不时飘向那道清冷的背影，“我想到东边那片‘万色淤积’之地看看，传闻那里是多种属性星辰残骸交汇之处，能量冲突最为剧烈，或许能诞生些……意想不到的‘有趣’材料。”
他顿了顿，仿佛不经意般，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征询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玲珑姑娘可愿同行？那片区域能量斑杂混乱，诡谲难测，若无你剑意镇守，我怕是有去无回。”
战玲珑沉默着，背影依旧挺直如松，唯有衣袂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中轻轻拂动。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带着莫名的重量。
就在霍天渊以为她会以沉默拒绝时，她终于缓缓转过身。清冷的眸光如同两柄淬冰的短剑，直直地落在霍天渊脸上，审视了他片刻。那目光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周身的低气压，却似乎随着她转身的动作，悄然消散了一丝。
“可。”
依旧只有一个字，却如同冰层裂开了一道细缝。
说罢，她不再看他，径直迈步，向着东方那片因能量极度冲突而呈现出混沌斑斓色彩的区域走去。步伐稳定，背影孤直，只是那萦绕不散的寒意，似乎被虚空中的混乱能量冲淡了些许。
霍天渊看着她率先离去的背影，嘴角终于彻底扬起，露出一抹带着傻气，却无比真实、无比明亮的笑容。他快步跟上，与她保持着那一步之遥的、心照不宣的距离。
扭曲的星空依旧沉默地演绎着毁灭与诞生的狂想曲，死寂的虚空依旧吞噬着一切声音。但在这片荒芜与绝望的底色之上，某些未曾言明、悄然滋长的情愫，却如同绝壁石缝中挣扎而出的小花，以其独特的方式，绽放出清冷而倔强的微光。而那遥远之外，点燃了这微妙火星的议论声，早已被虚空吞没，再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