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那些伐师灭国的功勋,也不说那些注定流传千古的诗词,单只是其人创建数学、物理等学科,便足以堪称“一代宗师”。
苏定方摇头失笑:“这话拿去在太尉面前说吧,太尉听得高兴了或许还能赏你一点什么……再将城内搜索一遍,谨防有敌人贼心不死躲起来搞破坏。将河道疏浚,这些缴获拿出十分之一赏赐军中将士,按照爵位、官职、军功等等妥善分配,剩下的登记造册装船运回大唐。朝廷的使者也将抵达,在此之前咱们要固守此地,不容有失。”
唐军纪律严明,每次征战之缴获军中截留多少、上缴多少都有严格之规定,若有违反,严惩不贷。
不过这一次的缴获实在是太过丰盈,即便只截留一成也是一笔泼天之财富,附近几个校尉听了都忍不住喜不自禁。
对于中下层的校尉、兵卒来说,很难谈什么“家国情怀”,之所以当兵打仗,最朴素、最真实之目的,无过于“升官”“发财”而已。
杨胄颔首应下,旋即露出担忧神情:“也不知薛将军一行现在何处?”
苏定方默然片刻,轻叹一声:“相比于咱们驾船远洋所遭的罪,他们一路用脚步走到大食更为艰难。”
自碎叶城出发至大马士革,一路艰难困苦,草原、沙漠、雪山……可谓举步维艰。后勤辎重根本不可能跟得上,所谓“以战养战”不过是说起来好听而已,因为那意味着与本土彻底断绝联系,披荆斩棘、孤军深入,动辄有全军覆灭之灾祸。
所以对于薛仁贵到底能否率军跨过沙漠草原、大山大河抵达两河流域,实在是未知之数。
当然,身为将领自然明白此举之战略意义。
只要薛仁贵能够趟出这一条路,就意味着大食再是遥远、再是偏僻,唐军也将具有随时可以征伐之能力。
凭什么你大食动不动就来西域搅风搅雨?
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对你展开攻伐。
寇可往,吾亦可往!
有这样的战略威慑,大食才能老老实实衡量两国之实力,再不敢越雷池半步。
杨胄神色凝重:“末将这就派出斥候沿底格里斯河向上游搜寻薛将军的消息,倘若他们一路顺利,现在大抵也应该抵达两河了。”
苏定方点点头:“若薛仁贵能够按照原定计划翻越波斯高原,与咱们一南一北威慑大食国都,想来大马士革必定人心浮动,哈里发夜难安寝。”
这本是此战之战略目的。
海、陆两路大军齐齐征伐大食,非是要攻城掠地、劫掠财富,而是要逼迫大食签署“城下之盟”,确保在此后一段时间之内不会进犯大唐之边境,给大唐带来一段和平发展之时间,不至于因为两国骤然而起的大战而拖延国内建设。
而且大食人口众多、幅员辽阔,想要将其一举吞并根本不现实,即便是这两河流域因为距离大唐太过遥远,水师一来一回需半年时间,便不可能长久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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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波斯高原南部由东至西横亘着一条巨大山脉,仿佛卧龙一般将波斯高原与两河流域分开,一直向东延伸至波斯海。山脉高耸巍峨、蜿蜒绵长,诸多山峰之峰顶终年积雪、万古不化。
薛仁贵率军自大不里士南部一头扎进山脉之中,沿着当地土着狩猎之时趟出的道路艰难前行。虽然有贯穿南北之山谷,但其道路崎岖曲折,又正逢冬日严寒,全军上下吃尽了苦头,时不时有兵卒、战马滚落山崖,冻伤、摔伤随处可见,不仅减员严重,对于军心士气之打击更是甚为严重。
一直在山里走了一个多月,才从一处狭隘的山口之中穿越出来……
当全军站在山口眺望眼前草原碧绿、长河如带,再回头看看白雪皑皑、崎岖曲折的来时路,心神震荡之余,不少人甚至痛哭失声。
薛仁贵捋了一把杂乱的胡须,精神振奋,大吼一声:“兄弟们,艰难险阻已经过去,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随我剑指大马士革!”
“喏!”
万余兵马齐声应诺、声震霄汉,在山口滚荡不休、余音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