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阵阵,梅香却沁人心脾。
只是那香味之中,隐有血腥杀戮的气息。
帝君早就下令了,若是霍骁带兵马上山,不必阻拦,放了武器投降便可。
可那命令无人听。
禁卫军誓死效忠帝君,宁可战死,也绝不下跪投降。
“噗——”血花飞溅在折子门上,染出大朵红梅。
随着那禁卫军最后一个侍卫倒下,房门也倏然被人推开。刺骨寒风涌入屋里,戳在人身上很不好受。
身披金盔金甲的男人跨步走入房中,当瞧见穿着一袭锦花茜红宫装的美人时,忙把手中带了血的佩剑插入剑鞘,快步走过去,温声慢语,“菀菀,本君来接你了。”
姜菀没应声,漠眼瞥了跟前男人一眼,皱眉。
扶湛现在从不在她跟前称“本君”,都是称什么阿湛、夫君,相公的...
“菀菀可是恼怒本君来接你迟了?”
“咳咳——”床榻上,传来一阵轻咳声。
姜菀眉头拧得更紧。
“霍骁。”她终是理了他,可语气有些冰冷,“把门关上,我冷。”
穿着金盔铠甲的男人挥了挥手,门外便立刻有贴身的侍卫将门阖上。
“今是年关,本君日夜兼程厮杀,终是在新日之前见到了菀菀。”霍骁想上前将美人揽在怀里。
半年未见,她又妩媚瑰艳了许多,比瑶台仙妃还貌美。
“本宫讨厌血腥味儿。”姜菀伸出一指,抵在那金甲之上,阻了男人张开的怀。
“是是是!”霍骁,“本君考虑不周,还没沐浴更衣,就想要先跟菀菀亲近。”
他伸手将自己盔甲卸下,“云岚山后有一处云雨温泉池,本君一会儿就过去沐浴更衣,再过来好好抱着菀菀。”
姜菀抿了唇。
媚眼渐渐变冷。
“本宫不想在云岚山庄住了,想回宫。”
霍骁不解,但又听她说。
“为了照顾个病秧子,都被困在这儿半年之久,如今好不容易把你给盼回来了,莫要让我继续留在这乌烟瘴气之地。”
霍骁听闻,大喜。
他还以为什么呢,原来菀菀不想留在云岚山庄,是想早点儿从扶湛编织的牢笼里逃出去。
“回宫回宫。”他颔首答应,“本君现在就带菀菀离开这儿。”
说罢,冷目瞧了眼床榻上的扶湛,“这畜生多次辱菀菀,可要本君现在就将人碎尸万段,丢去后山喂狗?”
姜菀攥紧手。
她倒是想现在就寻把匕首插进这狗男人的心窝里,可原主心愿未成,她不能轻举妄动!
“将他好生给本宫带回宫。”
霍骁唇边的笑意一滞,“好生带回宫?”
姜菀不是听不出那语气中的怀疑
她忍着胃里的恶心,放软声去央他,“从我进宫起,这男人便是每日欺负我。现在有将...帝君为人家做主,是打是罚,总得让人家亲自动手才痛快。”
美人央求,霍骁深信不疑。当下便要侍卫将躺在床榻上呼吸孱弱,已成废人的扶湛好生照看,带回皇宫。
趁人忙活的时候,姜菀拽住福临,悄悄耳语吩咐,“多给他盖厚些被子。”
福临不傻。
能感受出来贵妃同自家主子才是真感情,当下连连点头,说了好几遍“娘娘放心。”
回宫的路上,厚雪埋路,很是不好走。
姜菀同霍骁坐在一马车之中,可心思早早飞了老远。
他冷不冷啊?
能不能扛得住?
刚才在云雨池,她还有好多话没同他说。
她想说,她是妖。
妖的心头血可令万物起死回生,更别说屈屈寒疾...
扶湛,你得等我!
...
正月初一,扶桑政变。
大将军霍骁挟持帝君,霸占了皇宫,强夺了贵妃,甚至还将贵妃封为皇后。
百姓本就对那昏君妖妃怨念颇深,如今昏君要除,妖妃却成了新帝君的妖后。
万民声讨,命新君将妖后推至宫墙之上,乱刀处死。
百姓有怨言,百官更甚。
有那妖后在后宫里,他们的女儿就永远不可能进宫得宠,更别说能助家族扶摇直上了。
想要荣华门楣,妖后必除!
接连几日,霍骁桌案前堆满了要将姜菀处死的奏章。
他怒骂,“这些该死的老东西,素日本君为将军时,他们就爱往将军府塞人。如今要本君处死菀菀,还不是为了自己的那点儿私欲?”
“帝君又在因何恼怒?”书房门推开,身袭金丝缕凤衣的美人从外款款而来。
霍骁起身,伸手想去揽她,却被不露痕迹的躲开。
姜菀来至桌案旁,随手挑了本奏章看。
那上头,全是她一桩桩,一件件莫须有的罪行。
“菀菀别看这东西。”霍骁将她手里的奏章轻轻收走,声音倒是狠厉,“那些老东西各个顽固,本君万不会做对不起菀菀的事儿。”
姜菀嗤笑。
虽是些老顽固,可也算扶桑世代忠臣了。
可就是这些“忠臣”,在知晓自己帝君被奸臣挟持时,一声不吭,还将矛盾放到了她身上。
妖后祸国?
那她就真正祸乱给他们看!
“霍骁~”姜菀软了声唤。
霍骁脊骨酥软,狭眸怔怔望着她。
“你如今可是帝君了,那些老顽固的话,你也不必处处迁就。”姜菀噘着嘴,有些不大高兴,“那些难听话,天天往人家耳朵里钻,好生惹人家心烦。”
霍骁忙问,“那如何能让菀菀不心烦?”
“若他们不能张嘴说话了,兴许人家心情就会好了呢?”
不能说话?
何人才不能说话啊?
一种是哑巴,一种就是死人!
前者太麻烦,后者倒是爽利些。
三日后,但凡上奏说过皇后娘娘坏话的忠良贤臣,全被绑去了午门斩首。
血水染红了京城四街。
万民哀叹,可也敢怒不敢言了。
扶桑,这是又出了一个昏君。
...
宫墙之上,美人朱唇含笑,却不悲不喜。
既然这江山已经不是他的了,那自己也不用守着,护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