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妄仰头,望着一片漆黑,泛着点点星光的夜空。
他语气中带着怀念:“你还没见过小五真动手,如果她真动怒了,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的眼神。
那是比狼还狠,直逼人心底,在你还没开始跟她交手时,内心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
当初,她为了我们,跟西城某势力对上,那时候真惨啊,惨得小五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好地了。
她狠,够义气,那时候的少年们都非常崇拜她,也愿意跟着我们一起混。”
乔希拧眉问:“那时候表嫂多大?”
“十六吧。”
苏妄也记不太清了。
他直视乔希复杂光芒:“别看小五狠,心还是善的,她帮助人从来不会直接给予。
就像之前在大排档,那个父亲结不起账,如果换了秦小五,她会用跟我差不多的方式,或者更高明一些。
谁都不是善人,做善事之前不要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因为你在西城帮了一个,会有无数贪婪的人涌上来。”
乔希听懂了,帅气脸上露出纠结神色。
他打从出生起,从没有接触过这一类群体。
听懂了,不代表他能感同身受。
苏妄拿出手机,对他招手:“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乔希走过去,看到他在翻阅微信朋友圈。
很快,看到一个名叫繁华若梦的人,在一个小时前发的朋友圈。
那是一张身在夜店的图片,四五个女孩的合拍。
中间的女孩极为耀眼,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很光鲜亮丽。
苏妄指着照片上中间的女孩:“她就叫囡囡,是刚才那个老人家的孙女。
是已经考出去的大学生,虽然上的是不入流的大学,总归比西城其他人有出路。”
乔希点点头,心道这样也挺好。
紧接着,苏妄话音一转:“可惜,她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
这近一年来,她越来越喜欢享乐,我得到的消息是,她在上个学期已经被学校退学了。
囡囡就奶奶一个亲人,这些年来,她奶奶为了她的学费生活费,没日没夜的工作。
在小饭店给人洗碗,还要做各种帮工,这么大岁数很多人都不愿意用她,导致她现在赚不到钱,经常去捡垃圾。”
“啊?”
乔希垂眸,又看了一眼,那个叫囡囡的女孩发的朋友圈。
这次他的注意力放到了文案上。
[青春就是用来享乐,放纵的,姐妹们一起嗨!]
他想到刚刚老奶奶给女孩打过去的钱,心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隐隐涌出一股难以控制的愤怒。
一个六七十的老奶奶,还在供孙女上学。
她以为孙女能有个好未来,却不知道孙女早已被外面,纸醉金迷的世界挡住了双眼。
苏妄点了点图片中的囡囡,讽刺一笑:“绝大部分父母穷极一生,只为了孩子,可孩子却把他们最坏的一面都展现给最亲近的人。
他们自己在外面光鲜亮丽,肆意享受生活,衣食住行都是靠亲人的血汗支撑起来了。
别说什么讨厌这样为了孩子付出的父母,说什么既然没资本就别生孩子。
人不能这么自私,生孩子是为了延续下一代,人类从古至今都是群居动物,几千年来传承。
把自己的自私归于家人的过错,还一边享受家人给予的一切,这是无知,愚蠢,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苏妄兴许也有些气愤,语气到最后有些不受控制。
他把手机收起来,抬眼去看乔希。
“这是你所没接触过的人群,你无法想象,像之前的两个红毛跟囡囡这样的人,在西城大有人在。”
乔希吞了吞口水,脸上露出一言难尽。
他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言语总是无力的。
苏妄继续:“秦小五从小没在父母身边长大,她前十八年就是个孤儿,我也是,李子兰也是,我们四人中唯有沈燃幸运一些,早期有妈妈陪伴。
像他们那样肆意消费父母亲缘,还要埋怨家人无法给予他们优越生活的人。
他们哪里知道,自己所拥有的亲缘,对于多少人来说,是可望不可以及的。”
沈燃看了眼不远处,眸底神色微沉。
他走到乔希面前,伸手揽着对方的肩膀。
“你父母健在,生活富贵安逸,无拘无束,这次回去以后,就别再被小五送回来了。
你也看到了,西城的人间疾苦不适合你,你跟这里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且好自珍惜吧。”
乔希自然知道,他与西城的人就是两个世界。
在这里的所见所闻,都挑战他这二十年的认知。
只是听苏妄,沈燃的话,怎么有种分别的意味。
李子兰也走过来,他对乔希指向公园入口方向。
“小希希,你看那。”
乔希回首,就看到霍家暗卫以及多伊尔家族的手下,他们站在那里并列两排。
“走吧,提前放你自由。”
李子兰推了一把乔希,把他推离沈燃的怀中。
乔希回头,拧着眉看三个人:“怎么回事?”
“你解放了啊。”
苏妄双手瘫在长椅背上,神情似笑非笑:“怎么?舍不得离开?”
乔希摇头:“那倒不是,就是有些太突然。”
“快点走吧。”
沈燃嫌弃地把乔希往前推去。
乔希一步步前行。
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随着他离去,脑海中浮现出,他这几天在西城的所见所闻。
他走到霍家暗卫,跟爹地妈咪派来跟随他回国的多伊尔家族手下面前。
众人纷纷垂首。
“小少爷!”
乔希问:“你们怎么来了?”
霍家暗卫语气恭敬道:“老太爷派我们来接您回家。”
……
早上九点。
秦阮睡得迷迷瞪瞪的,听到外面响起刺激耳膜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飞机降落时,涡轮的轰鸣声。
声音没一会就消散。
秦阮翻了个身继续睡,并没有多在意。
昨晚她睡得比较晚,有些睡眠不足。
霍老太爷所住的小楼外。
霍云艽,霍奕容,霍羌,霍川,以及被人抬下飞机,躺在担架上的霍栀一行人,迈着匆忙脚步,踏入老太爷的住所。
站在门口的佣人,立即上前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