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次我跟我爸提,我要申请特困生,哪怕只是开玩笑的语气,他都会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告诉我,他养得起我和植子,我们家不需要任何的补助。
我爸的性子挺糯的,至少不强势,但在这件事上,我觉得我爸是要强的。
贫困补助的金额是两千,虽然和省省两万块的借读费相比,杯水车薪,但积少成多,聊胜于无,省省申请了,胡南实就给批了。
按照学校的规定,国际部借读生和中考分数没上线的择校生,是没有资格享受这种福利的。
省省也是毕业后才知道,这笔钱是胡南实前前后后托了不少人帮忙,历经万难才帮她申请下来的。
其实省省一直都很想给胡南实争气,只是不管怎么努力,她上课就是很容易犯困。
她是特困生,全班都知道。
“元尹,你先坐下吧。”
我喜欢江源清,因为虽然我成绩不好,但她对我一直都很宽容,有时候甚至还会表扬我。
不过表扬的内容大概都是,虽然我成绩不突出,但每节课都听得很认真,精神可嘉。
虽然我很感激江源清,但我知道,真正了解我的人,是老胡,只有他知道,我是在假认真。
然后一声指甲刮擦黑板,尖锐悠长的声音,瞬间惊出我一身鸡皮疙瘩,令人头皮发麻,内心抓狂、脊椎骤凉、不寒而栗,我曾经观察过好多次江源清的指甲,明明她的指甲也不长,但就是很容易和黑板零距离接触,尤其是每次她拿着三角板画正弦曲线的时候,虽然她的正弦曲线画得真的很好看,毫厘不差的标准,但这也无法弥补每次她发出这种声音,在我心里留下的阴影。
有研究说,灵长类生物在发现危险时,会发出尖啸声来向同伴报警,而这个报警的声音就和指甲划黑板的声音,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现代人类对这种声音有强烈的不适,大概是进化留下的副作用。
可是,我旁边的程英桀还在埋头做题,安冉还在专心听课,那个声音对他们似乎没有任何影响,这让我觉得,有进化副作用的,可能就只有我。
我忽然在想,文郁辰这种进化得如此完美的生物,会不会对这种声音,也有生理性的反应。
江源清画完图,转过身看到我还站着,不解地问:“还有事儿?”
在我的记忆里,省省第一次罚站之后,回来哭得很伤心,虽然我和省省,成绩常年稳居金字塔底层,但我们也有自尊心,我们也曾经是初中班级里的佼佼者,同样渴望变得优秀。
后来,省省跟我说,第一次罚站的感觉,总结起来,就像是失去贞操一样难受。
虽然她是笑着跟我说的,因为那个时候,我们都毕业了,只有过去的事,才能当做笑话来讲。
而当时的她,为此整整一天,滴水不进,趴在桌子上堕落沉沦,谁劝都没用,我们被吓得半死,以为她要绝食,后来还是老胡,不知道放了什么大招,做通了她的思想工作。
她回来就抱着我哭,哭完才很理智地告诉我:“我不是想要绝食,我就是想要明志”。
我说:我知道。
然后,哄着她吃了一罐泡面,是我平时最喜欢的香辣牛肉面,省省对美食的接受度很高,她说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泡面,然后一口气又吃了两罐。
我安慰她:别难过了,程英桀能做到的事,你也做到了,这说明你很厉害。
她吸溜一口面条,眼里闪着泪光问我:什么事?
我说:一顿吃三罐泡面啊。
然后,她恋恋不舍地吃了最后一口,难以置信地问我:怎么就三罐了呢?
我以为她要把剩下的半罐赏给我,结果她又继续埋头把剩下的半罐,哭着吃完了。
省省只有在极端悲愤的情况下,才会化悲愤为食欲,吃的越多,说明她越难过。
我们曾经对着孔子像发过誓的,有福可以不同享,但有难一定要同当。
省省现在有难,我不能见死不陪,我把椅子往后一推,视死如归地说:“老师,其实我刚刚也睡着了。”
程英桀放下他的卷子,在桌子底下踹我:“快坐下。”
安冉回过头看我的时候,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涨得通红,看上去一点也不贫血了。
我知道他们在担心我,我的江湖义气可能过于幼稚可笑,可我,没有比现在更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了。
16岁的元尹不敢做的事,23岁的元尹可以。
“江老师,安冉挡住我,可能您没看见,我刚刚真的睡着了。”
对不住了,江老师,我真的不是故意气您的。
江源清对我还是一贯的宽容,挥挥手说:“想去就去吧。”
我走到省省旁边的时候,她的眼眶已经泛起一圈红,我要是再晚来一步,她估计就要决堤泄洪了。
“你怎么来了?”她搓搓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这是你一个人的地盘啊,为什么我不能来?”
她拿肩膀碰了碰我:“你...是来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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