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在学校的时候,他在不影响学习的前提下,会找我一起上求是楼的露台吹吹风,偶尔看看日落,天气好就在操场上逛两圈,或者去五洲湖喂喂王八,那都是以前我们最喜欢做的事,虽然很普通,但无比快乐。
我的办公桌上,也开始凭空出现一些小零食,有时候是龟苓膏、纯牛奶这种养生的东西,有时候也会是辣条、干脆面这种吃了会开心很久的垃圾食品。
晚上回到家,如果程英桀回来得早,我们就把他叫过来,一起静静地待在客厅看会儿电视,再睡觉。
周末的时候,我们就凑在厨房,绞尽脑汁研究美食,以前我很不喜欢做饭,不喜欢油烟,不喜欢花这么多时间,在这件叫外卖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上,只有程英桀和茧茧实在不想吃外卖了,我才勉为其难地做一顿。
但现在我发现,厨房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烟火气的地方了,和他一起,光是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就已经其乐无穷。
他喜欢做鱼,也喜欢看我吃他做的鱼,渐渐地我发现,我似乎已经再次爱上了鱼的味道。
人生好像就像是一场冥冥之中注定的安排,生命中要经历的事情,要遇见的人,似乎都是早就安排好的。
我要做的,就是服从安排,然后好好珍惜。
临近期末的那段时间,是最辛苦的,学生的晚自修增加到四节课,我就在学校陪他们到最后一节晚自修下课,粉粉说我眼睛里的红血丝多得吓人,于是送了我一瓶眼药水,并嘱咐我一定要多休息。
但他们不休息,我怎么能休息呢,老师这个职业,永远年轻,不就是因为,可以永远和他们一起奋斗吗?
虽然辛苦,但这段时间却胖了不少,大概是用脑过多,晚上回来都很饿,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吃夜宵。
程英桀看着我日渐囤积起来的脂肪,劝我少吃点。
我说,熬夜对身体伤害很大,所以必须吃个夜宵补一下。
其实我之所以那么肆无忌惮,是因为李宥说,我太瘦了,吃胖点好,胖点显高。
毫无依据的胡说八道,我竟然深信不易。
而他,其实早就没必要,为了一次考试,拼尽全力,但他每天晚上回家,我备课他就刷题,像极了一个努力到极致的高中生。
有时候茧茧过来,他就放下自己的所有事情,专心帮茧茧辅导功课,又像极了茧茧的老李。
那段时间,只有我熄灯睡觉,他看到我房间的灯灭了,才会整理书包,跟着熄灯睡觉。
天赋加上勤奋,期末考试,他就这样硬生生地逆袭成了年级第3名。
他说,他也没想到,29岁的他,还是能考出了17岁李宥的水平。
但是我知道,如果他没有生病,那时候,他本就可以更好。
那一次考试,让他一考成名,成了单海中学炙手可热的校园名人,很多老师见到我,都要问问:你们班的任然,是何方神圣?
任然不是神圣,只不过是身体里,住了一个神圣的李宥。
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我谁也没有告诉,谁都不会告诉。
但最近程英桀好像已经开始有所察觉,不是说他像他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就是说他的年龄,不像是一个高中生,成熟得可以做他的朋友,但李宥都只是笑笑不解释,他也无法解释。
有时候,他两兴致上来了,就会把我客厅里的那套音响打开,两个人纵情地唱卡拉OK,我看着他们,就仿佛舞台上,那个一粉一蓝的“解忧”组合,又回来了。
李宥其实很会唱歌,他说,上次十佳,他唱的《年少有为》,就是唱给我听的,他还说如果不是因为自卑,年少的时候就会告诉我,他喜欢我。
我忽然有一种,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的感觉。
后来,我只要一想到那天,他在校史艺术馆对我唱这首歌样子,都会有一种很想哭的感觉。
至于李宥和程英桀,其实,李宥说,他很早之前,就像个图谋不轨的特务一样,有意接近过程英桀,而且还挺成功。
他们甚至还一起骑着单车出游过,后来他的车故障了,程英桀就骑着车载他,就像当年,程英桀因为打球受伤,他载着程英桀上下学一样,不过后来,他嫌程英桀骑车不稳,摇头晃脑,还是换他载程英桀了。
我忽然明白过来,所以他上次来接我家访,才会如此轻车熟路地知道,程英桀的单车,停在哪里,他骑程英桀的车,才会像自己的车一样,驾轻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