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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一度沉默,安静得不像话。只有厨房里时不时地有乒乒乓乓的声音传出来。

阮舒率先打破这份沉寂,提议道:“梁季,我们出去买点熟食吧。”

梁季:“好。”

夜色以惊人的速度袭来。

黑色的铁门前尚且挂着白布条,地上密密麻麻的脚印还未散去。

轮椅空放在院子的角落里,上面还放着一个厚垫子。

微风卷起沙土,升向空中。

天如墨一般的沉黑,雨丝凉凉的。

客厅的电视播放着天气预报,悦耳的女声缓缓地流淌出,“今天夜间到明天白天,最高气温十九℃,最低气温三摄氏度,局部地区伴有小雨或雷阵雨。”

梁季提着一兜子满当当的东西,阮舒抱着几样水果,脚步略显笨拙得跟在身后。

脚下的路灌满积水,土路变得泥泞不堪,牛仔裤的边缘挂上几滴泥渍,微微晃荡的裤管下,露出洁白的脚踝。

黑色的铁门口前,遥望着从东边胡同口快步走来的一男一女。

即使淋着雨,他们照样毫不在意的说说笑笑。

面前的一幕让陆星难的瞳孔猛地一缩,僵硬得像是一尊雕塑,带着一股深沉的无奈感。

由于雨声浩大,他听不见两个人的对话,只看得清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是带着欣喜的。

或许在衡京住院的那次,说完那些难听的话以后,阮舒就已经不在意了。

而且梁季是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又是专攻化学,凭靠自己的努力进入了化学研究所。

如此优秀的一个人,如果想要得到女孩子的青睐,应该会很简单的吧。

陆星难浑身发冷,暗色的光割开他的轮廓,呈现出明显的明暗交界线。

他们的谈笑声越来越近,他手臂上搭放着的外套,显得格外多余起来。

阮舒先发现他,她全身湿透,头发像刚洗过一样,湿乎乎的顶在头上,眼睫毛挂着透明的雨珠,眨眼之间,意外的清纯。

借着雨声,阮舒的嗓音冻得发抖,“你怎么在这里?”

他连忙把外套往背后一藏,语气冷淡:“我等宋溪侨,他去买喝的了。”

可偏偏那么大的一个掩藏的动作,阮舒只轻轻疑惑了几秒。

以为他真的是在等宋溪侨,所以也以为那衣服是宋溪侨的。

旋即阮舒抬起下巴指了指他身后说:“那我们先进去。”

说完后,阮舒轻抬双眼望向他。

趁着淡淡的雾色,阮舒眼中倒映的男人的面孔越发的清晰。

陆星难穿着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脖颈处系着一条浅灰色的围巾,标杆般笔直的身材,气质矜贵又清峻。

他的皮肤很白,就像绝大部分的唐宋文人一样,但又因为白皙,所以五官看起来便多了几分鲜明,尤其是双唇,泛着浅浅的红色。

他的五官轮廓比较中性,但并不女气,尤其是那双黑眸,给人的感觉既聪明又骄傲。

阮舒从他眼里没有看到过半点情意,甚至比这暴雨天还要冷漠。

可是阮舒尚不清楚,像这样沉默、压抑的爱才是真正属于他的东西。

雨点越来越稠密了。

雷雨交加,狂风乱作。

瞬间阮舒感觉自己被雨水裹挟。

她敛起视线,不再看他,喧嚣的雨声下,淡淡的道:“进去等吧,很冷。”

她仍旧关心他。

这是毋庸置疑的。

檐下的梁季抬起眉,对于他们之间零零乱乱的感情,感到百般的无奈。

“嗯。”陆星难从喉咙里滚出一个音节。

·

浴室里冒出浓浓的水雾。

阮舒站在花洒下,任凭热水从头顶浇落。

刚淋了半天的雨,冲了好久,温度才微微缓和。

她换好衣服后,头发湿着,毛巾随意的搭在头顶,有一边往下掉,半挂着,欲坠不坠。

蓦然寂静之余,“阮舒,林姥姥让我给你送碗姜汤。”

陆星难站在门口,外面风雨欲停。

偶然有几滴雨珠砸落。

她扬手推了两下毛巾,然后走过去打开门,眼睛望向他半湿的衣服,轻微皱着眉说:“进来吧。”

陆星难:“林姥姥说姜丝放多了,所以可能会有点辣。”

他进去,四处打量了几眼。

这间房跟他们住的差不多,因为暴雨,今晚只能留宿在这里。

简单的陈设,极简风装修,饱和度较低的蓝色搭配白色,显得轻奢又有高级感。

陆星难:“你这房间的装修很前卫啊。”

他把碗放在桌上。

顿然,阮舒扫他一眼,平静的说道:“这不是姥姥装修的,是我妈。”

“哦。”陆星难有些无话可言。

阮舒端起碗尝了口,味道确实辣嗓子,但是坚持一下还是能喝完的。

喝完以后,陆星难从口袋掏出一条水果软糖,递给她说:“喏。”

“给我的?”

“对。”

陆星难定定看着她,目光热烈。

阮舒动手撕开软糖的包装,水蜜桃口味。

“甜吗?”陆星难问。

眼睛犹如深潭,可望不可及。

“嗯。”果然吃甜的就会心情变好。

她拿起桌上的吹风机,打算吹头。

“我来。”他的声音从头顶飘来,温热的手掌擦过她滑腻的手背,短暂的相碰,勾得她心头突突跳。

“这几天,我们到霄山看了几圈。”陆星难摁下吹风机开关,呜呜的风声腾地响起,稍微盖过他的声音。

闻言阮舒没有搭话,而是选择默默往下听。

“我听宋溪侨说,你想在霄山建一座寺庙。”

男人的指尖温柔的扫过她的耳垂,碰得她酥酥麻麻的。

心尖儿也跟着麻了。

“我只是随口提议,你不必当真。”

“我会考虑的。”陆星难快速接下她的话茬,没有一秒的犹豫。

这下轮到阮舒迷茫了,她的手指扣着桌子的边缘,声音混杂在吹风声中。

长发呼呼吹到前面,偶有几根挡住了视线。

他不断地用指腹轻抓着头发,动作很轻。

“我们分开了。”忽然,阮舒说道。

语气忧郁又无奈。

无奈是他不停地靠近,她这颗容易动摇的心,又将开始躁动。

“啪嗒。”头发吹到半干,关掉吹风的按钮。

陆星难拔掉插销,凝望她的眸光干净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