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纷飞,北漠天穹上,寒风卷着雪花呼啸而过。
七彩玲珑殿悬浮于风雪中,琉璃瓦流转着迷离霞光,时而隐没在铅云深处,时而又如浪中扁舟般剧烈震颤,殿檐悬挂的青铜铃铛,在震颤里叮咚作响。
阴尸圣子端坐青铜棺椁上,指尖摩挲着棺盖,动作温柔似在轻抚情人。
十二辆玄铁囚车碾碎云层,锁链在寒风中铮铮作响。
万花郡披散长发蜷缩着身体,九宫上人闭目盘膝宛如枯木,九位大楚侯爷衣袍褴褛,雷蛇昏迷不醒的躺在囚车里,胸膛凹陷的盔甲正在渗血。
枯骨圣子展开森白骨翼,时而如鬼魅般掠至殿前引路,时而又远远落在后方逡巡。
他歪着头凝视在云海里颠簸的大殿,空洞眼窝中磷火忽明忽暗,终是按捺不住振翅上前,头朝下倒悬在青铜棺椁前。
“阴尸长老,听说这七彩玲珑殿是件灵器,怎么飞得像醉汉般跌跌撞撞的?”
阴尸圣子眼皮都未掀,仿佛与身下青铜棺椁融为一体。
枯骨圣子头朝下,蝙蝠般振翼倒悬,眼眶里闪烁着促狭磷火。
“你倒是说说看,无极真王和教主在那殿里……究竟在忙什么?”
阴尸圣子冷眸微抬,漠然说道:“有些事,本长老劝你少打听。”
“桀桀!”
枯骨圣子磷火骤亮,恍然讥讽:“原以为阴尸长老不谙此道……”
说到这里,朝着那青铜棺椁望去,不怀好意道:“原来,颇通其中三昧啊!”
“滚!”
阴尸圣子面色陡沉,只是吐出一个字,便就闭上眼睛。
枯骨圣子不以为忤,骨翼一振转头朝上,电光般掠至囚车最前方,磷火闪烁的眼窝盯着万花郡主,怪笑道:“郡主殿下,可知这灵器大殿,为何飞行这般颠簸?”
万花郡主木然的抬起头来,原本明艳的脸庞此刻黯淡无光,眼神涣散如蒙尘明珠,对这般轻佻言语毫无反应。
“哎,本长老也是糊涂,问你这雏儿作甚?”
枯骨圣子骨爪重重叩击囚栏,磷火跃动的眼窝转向九宫上人,桀桀笑道:“九宫老儿,你这把年岁总该尝过滋味,且说道说道?”
“有什么说的!”
九宫上人骤然的睁开眼,寒芒如剑迸射,旋即闭目养神,俨然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
“嘿,你这白骨精懂个屁!”
荆山侯啐出一口血沫,囚车铁链哗啦作响:“你们的教主,怕被无极真王镇压在下。”
“何止!”
期思侯手掌猛拍铁栅,震得囚车在半空摇晃:“分明是龙风斗法,只是不知是骑龙,还是驾凤?”
“聒噪!”
昭陵侯扑上前去,抓着囚笼嘶吼:“待本侯脱困,定要教你知晓何谓上下尊卑!”
“你这骷髅架子!”
丹阳侯神色鄙夷,不屑说道:“连胯下二两肉都无,怎知云雨之欢?”
“无极真王!”
云梦侯仰天狂笑道:“昨日跟西楚霸王战得天崩地裂,今夜竟还有这气力?”
“尔等懂个卵用!”
苍梧侯神色一冷,沉声说道:“说不得是那魔教妖女,在采阳补……”
……
一阵别有用心的哄笑,混着铁链哗哗作响声,在风雪中格外刺耳。
在第十二辆囚车里,雷蛇缓缓的苏醒过来,识海仍残留着九星连珠符箭的剧痛,他艰难撑开沉重眼皮,四周传来铁链冰冷的触感。
“这是……”
雷蛇喉间嘶哑声戛然而止,记忆如血浪翻涌而来。
那日乱军之中,符箭贯穿灵甲的闷响,同袍们接连倒下的身影,还有……楚字帅旗在硝烟中颓然倾塌的画面。
一阵阵寒风呼啸而过,他惶然四顾,目光扫过囚车里的万花郡主和九位侯爷,又落在自己身上的锁链上,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无极真王在上!”
雷蛇踉跄扑向囚栏,额头将玄铁撞出沉闷回响,血泪在铁栏上落下。
“末将雷蛇愿降!只求戴罪立功,从此鞍前马后,甘为真王门下鹰犬!若违此誓,愿受抽魂炼魄之。”
“罪将愿为无极门前驱死士,纵身填箭垛、血肉铺攻城路!这身筋骨任凭驱使,或作诱饵引楚军入彀,但求留条贱命赎罪!“
“雷蛇愿立血魂契为奴,生生世世侍奉真王!楚有才那厮阴毒谋划,在下尽数知晓,只要留得性命,定为无极真王荡平大楚,亲手斩下楚山河头颅献于阶下!”
……
他边说边以头抢地,将囚车铁栏撞得哐当作响,额前血肉模糊仍不停歇。
雷蛇的求饶声在风雪中格外刺耳,仿佛一柄尖刀划破了北漠的肃杀。
万花郡主涣散的目光骤然一凝,死死盯着这位大楚左将军,苍白的唇瓣微微颤抖:“贪生怕死的狗东西!”
字字如刀,从齿缝间挤出,裹挟着最刻骨的鄙夷。
九位侯爷的囚车顿时铁链狂震,玄铁囚栏在怒火中铮鸣作响:
“竖子安敢辱我大楚风骨!”
荆山侯目眦欲裂,额头青筋暴起,玄铁囚栏被他撞得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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