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棱挂,霜花摇,
寒夜长长月如刀,
虫山深处谁在笑?
蛇尾缠着九头虫
剩个‘忠’字……
烙给谁瞧?
在清脆的童谣声里,她忽然压低声音,耳朵警觉地竖起,药杵“咚”地敲在冰臼上。
嘘——
莫问娘娘药杵捣什么,
莫看蛇骨眼眶血月烧,
等那炎昼烈阳照,
冰棺锁住人形俏……
这时候,月魔的裙角被寒风吹动,她抬头仰望着那巴蛇骸骨,眼眸里隐约有光泽闪烁,卯兔歪头瞥她一眼,往嘴里塞上一根胡萝卜,又笑嘻嘻继续。
冷月姑娘望中土,
金车空载旧王朝——
巴蛇骸骨盘山腰,
大唐皇子何处找?
啊,何处找?
歌谣戛然而止,她突然捂住嘴,胡萝卜“啪嗒”掉进药臼。
哎呀呀!
兔兔什么都没唱,
药香一飘全忘掉!
月光下,她的绒毛耳朵心虚地耷拉下来,胡萝卜碎屑沾在嘴角,就像偷吃蜜糖被抓包的孩子。
寒夜如幕,冷月高悬,大兽国的疆土尽数笼罩在凛冽冰雪之中。
然而,在天兽山的峰顶狮穴内,却是另一番景象,炽热的熔浆在洞穴中翻涌,将岩壁映照得猩红如血。
一位狮面金瞳老者半倚熔岩王座,他头戴狮王金冠,衮袍随意披散着,露出布满伤疤的胸膛。
他右手张开如虎钳一般,正掐着一位猫耳少女纤细脖颈,另一只手掌中攥着份兽皮战报。
特殊符文在皮面上泛着幽光,映得他阴晴不定的脸色更显狰狞。
“丑牛这个废物!”
狮面老者从獠牙间挤出低吼,金瞳里闪烁出愤怒神色。
战报显示:继亥猪和子鼠和亲失败被擒,戊狗和未羊两位国公同样落在无极门手里,鼠国公有疑似背叛的可能,最骁勇的牛国公都力竭被俘。
战报更触目惊心的是,三万铁甲牛精锐竟全军覆没,狼、鼠、牛三国联军几乎折损殆尽,西荒战事开局不利。
战报的后半段,丑牛还在夸夸其谈,声称要‘戴罪立功’——提议假意议和实则设伏,让鹰蛇两国调遣五万玄鳞军潜伏地脉,三万裂空卫藏身云层,誓要全歼边荒修士。
这些空洞的承诺,让狮面老者烦躁地撕扯着战报,熔岩在他脚下爆出刺目的火星。
回忆如岩浆般翻涌,当初西荒战事初启时,他仅派遣排名第七的戊狗国公,配合鼠狼牛三国联军,本以为拿下贫瘠的百万妖山易如反掌。
直到某个寒夜,他在天兽山纵情享乐时,暗枭尊者浑身是血地闯进来……
“王上!前线……”
暗枭尊者当时跪在熔岩池边,羽翼折断的模样至今历历在目。
他当即调遣牛马羊三位国公驰援,又紧急征调牛国增兵。
后来仍不放心,甚至破例让蛇鹰两国国君亲征。
谁曾想局势竟恶化至此?
右手无意识地收紧,猫耳少女痛苦地蜷缩起来,项圈上‘忠’字烙印在熔岩映照下格外刺目。
狮面老者突然暴怒地将她掼在地上,衮袍翻卷间震碎半壁岩柱。
那些后续派去的裂空虎、铁甲犀之流,不过是他打发眼线的幌子,真正的心思全系在这天兽山的温柔乡里。
寒夜森然,狮面老者粗粝的指节,摩挲着项圈上赤红的‘忠’字,熔岩映照下那抹猩红宛如未干的血迹。
“叫!”
平淡的声音里,衮袍下肌肉虬结手臂骤然收紧。
“爷——”
猫耳少女绒毛间渗出细汗,琉璃般的竖瞳里,凝着经年驯化的温顺。
那张称不上美艳的脸,偏生能摆出任君采撷的恭顺,这比任何媚态都令人血脉……
熔浆翻涌的暗红光影里,狮面老者满脸满足的欣赏着,那猫耳少女以额触地的臣服姿态。
项圈随着呼吸起伏,‘忠’字在锁骨间若隐若现,恍若五十年前猫族祠堂燃烧的烈焰中,那三个被捏碎脊骨的长老最后的抽搐。
谁能想到,堂堂天兽山的灵月猫尊,不过是他的掌中玩物。
每逢寒夜降临,熔岩翻涌的狮穴,便是他独享的温柔乡。
所谓替老狮王祛除寒毒的借口,连洞外值守的犀牛卫都骗不过,那位在极西灵域重伤的兄长,没有赤阳灵髓怕是救不回来的。
在岩浆火光的映照下,那个刺目的‘忠’字不断跳动着,让狮面老者不禁想起那个贱人——她翼根处同样烙着个扭曲的‘忠’字。
这个在南疆有靠山的老婆娘,竟敢在蛮荒自立门户,创立什么地虫谷?
想到这里,他指间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直到听见猫耳少女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还是你这猫儿,最合本王心意。”
狮面老者俯身舔舐,那带着倒刺的舌头,在少女耳后留下一道道细密的血珠。
“不过……本王可是记得,当年踏平猫族祠堂时,你这爪子可挠得好生疼痛。”
此刻他浑身血液沸腾,猛然将少女按倒在地,一手紧拽着项圈,伴随着铃铛的急促晃动。
“啊——”
这个‘忠’字赤红如血,在他眼前剧烈震颤,更激起了他浑身燃烧的兽血,发出一阵低沉的吼声。
“呃啊——”
天兽山地脉深处,一座幽暗的冰窟中,骤然响起撕心裂肺的咆哮。
千年玄冰凝结的洞壁上,浑身霜白的老狮子正痛苦抽搐,黑色冰晶正顺着他的鬃毛疯狂蔓延。
绸缎般光亮的毛发转瞬覆满冰晶,凝结在眼睑处的寒霜,正将那双曾经震慑蛮荒的金瞳,一寸寸冻结成浑浊的琥珀。
一百多年前的画面,伴随着寒毒侵袭不断闪现。
恍惚间他又回到极西灵域的冰川之巅,三道人影在暴风雪中组成三角阵型,坐在生死乾坤车上的唐门老祖母,身披九旒冕的楚王楚山河,以及当时已现衰颓之相的自己。
忽有黑潮自渊底喷薄,蚀骨寒气吞尽三丈金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