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吕娟秀、严秋桂母女俩先后三次都携带吃的东西看望严小苕,尽管他因为智障,并不会感激,也不知道认她们为亲人,但是她们不计较。尤其是吕娟秀一直这么认为:愈是对他好,对他关照,愈能减少内心蓄积已久的负罪感。
可是母女俩第四次到矿山去看望严小苕时,正是那年元旦,天气很冷,她们给他送去了御寒的一包衣服。
令人颇感意外和悲痛的是,听说在元旦前夕,矿井塌方了,36名矿工,包括吕娟秀的儿子、严秋桂的哥哥——严小苕都一并遇难了。
就像天塌下来一样,悲恸万分的母女俩几乎崩溃了。她们来到矿井边号啕大哭,母亲还和泪诉说小苕的不幸,当年你被活埋有幸死里逃生,哪晓得到现在遭遇矿井塌陷,还是被活埋了;不幸还是降落到你头上来了,我可怜的儿哟!
严秋桂却哭着说,哥呀,我就只有一个哥,我不嫌你“苕”,小苕哥哟,你走了,我又少了一个亲人。
在这里痛哭流涕,也不是一个结果。食堂里的那个炊事也来到塌陷的矿井边陪着她们母女俩掉泪、默哀。偶尔还出主意,说如果你们能够证明挂36号牌子的那名矿工是你们的亲人,完全可以找矿山的老板赔偿。
吕娟秀拢一把花白的头发,欲言又止,然后不停地摇头,并拄杖拉着女儿走开,她想说的话就是当年由于严小苕太“苕”,没有给他上户口,所以外人也不知道她家里还有一个傻儿子,更不知道丈夫串通她一起把傻儿子牵到山上挖坑活埋的暗昧之事。
吕娟秀当然不敢说小苕就是她的儿子,也没有理由找矿山老板就小苕非正常死亡一事而提出赔偿的要求。
母女俩为了表达对小苕的哀思,离开矿山后,在街上纸扎店购了一沓钉了铜钱印子的纸钱,来到矿山对面的山岭上,和着那一包御寒的衣服一起焚烧。
继而吕娟秀望着一堆灰烬说,儿呀!你在生时娘对不住你,你死后,娘还是舍不得你,你若在天有灵,这些烧化的纸钱和一包御寒的衣服你要记得收捡哦!
小苕哥,我们既是给你烧这些东西,也是来给你送行,;祝你一路走好!严秋桂也噙泪说出这番话。
这会儿,恢复了智能的亡灵严小苕跪在殿堂前,在诉说自己生前的遭遇时泪如雨下,继而抬起头望着在帐幕之中正襟危坐庄严威仪的秦广王大声讲,大王,其实我们36位矿工兄弟,不是遭遇矿难,而是被蛇蝎心肠的矿老板郝良兴有意陷害。
此刻,殿堂那边站成一长排的死难矿工亡灵们都扑簌簌地掉泪,有的附和着他说,我们的确是被陷害死的;有的则说,我们死得冤啊!大王,您要为我们作主。有的干脆跪在地上说,大王,我们死得好惨喽,要是不惩罚矿老板,天地不公哦!其他的死难矿工亡灵也相继跪下,讲出同样的话来。
也许看官要问,这36个亡灵生前都是智障人,怎么死后都具备了正常人的智力?原来这36个亡灵,生前的确痴痴呆呆,说不清,道不明,无法与人沟通,可是他们死后,离开阳世,神识就像拂去了蒙蔽的尘埃一样,又恢复了清净,也就恢复了本有的智力。
当下,秦广王从众亡灵悲摧的话里听出端倪,便反问道,矿老板为什么要陷害列位,你们能讲清楚吗?由一人讲来,不要吵嚷。
大王,还是由我来回答。同样跪着的亡灵严小苕说,矿老板郝良兴真的坏了良心,他为了逃避责任,也为了赖掉应该给我们这36个智障矿工的工钱,在当地人社部门领导通知来矿山检查之前,领着他的心腹,也就是他的手下,将好好的矿井封死,致使正在矿井下挖煤的包括我在内的36名智障矿工,全部活埋。
我们死得多痛苦哦!世人无法想象,活埋的几天有的没有立即死去,而是顽强地挣扎着往井口爬,期望爬出去活命,可是井口封得太死,一个个不是饿死、就是窒息而死。讲到这里,严小苕又号啕大哭起来,死难的众矿工亡灵也一样大放悲声。
秦广王把双手一压,说列位亡众,你们死得着实凄惨,但人死不能复生,哭也没用,大王明白了你们的冤情,那个矿老板是一定要惩罚的,你们尽管放心。
忽然,殿外走进一个黑脸夜叉,一手挈一大包衣服,一手拎一大串铜钱,这会儿都放在殿堂的地上,看着秦广王拱手道,大王,这次在乌金山煤矿死难的36名矿工中,有没有一个叫严小苕的亡灵?秦广王尚未说话,跪在鬼叉旁边的亡灵严小苕就抢白,我就是。
哦,你就是。夜叉把目光移到亡灵严小苕身上打量着,却没有贸然把话继续讲下去,而是抬头看秦广王的眼色。
秦广王见亡灵严小苕冒冒失失地答腔有些不悦,但没有喝斥他,却示意夜叉把未说完的话继续往下讲。
夜叉清一清嗓门,手指殿堂的地上道,大王,这一大包衣服和一串铜钱是严小苕的母亲和妹妹焚化的,刚才阴界的邮差把这邮件送到冥府门口,听说亡灵严小苕和另外35位死难亡灵都在贵殿控诉冤情,本夜叉才找进来了,还请大王饶恕我的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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