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帝嘴角微微上扬,又迅速压平:“夜莺门的刺客最近可有动静?”
“上月截获三批,都是往陇西方向去的。”刘公公犹豫片刻,“陛下,老奴斗胆!七殿下既已立下军功,何不安排他回到皇宫呢?”
“你以为朕不想吗?”景明帝突然拍案,砚台里的墨汁溅出几点在袖口,“钦天监当年的预言还在!“七星坠,国祚危”,那些老顽固能答应?”
刘公公跪地不语。
当年正是钦天监监副姜安诚的星象预言,导致七皇子被冠上“祸国”之名。
可谁能想到,如今的都卫司通判余七,就是那个被放逐的七皇子呢?
“罢了。”景明帝疲惫地揉着眉心,“让龙影卫再派些人手暗中保护。至于认祖归宗的事……”
他望向窗外一株开败的海棠,“再等等。”
“是!陛下。”
……
都卫司衙门后院,余七正在擦拭那把乌木短刀。
刀身映出他冷峻的眉眼,与景明帝年轻时如出一辙。
“七爷。”龙胆匆匆进来,“查到了!当年钦天监的星象记录确实被人动过手脚!”
余七动作一顿:“继续说。”
“原本的记载是“七星连珠,主吉兆”,但呈给陛下的却成了“七星坠,国祚危”。”
龙胆压低声音,“动手脚的是当时的监正杨大人,不过……”
“不过什么?”
“杨大人已经于三年前暴毙,死前曾与长公主府有过往来。”
余七眼神一凛。
长公主荣阳,崔明明的母亲,也是他曾经的准岳母。
当年崔家突然退婚,紧接着就是“不祥”的流言。
“七爷,还要继续查吗?”龙胆有些犹豫,“毕竟已经牵扯到长公主了。”
“查。”余七归刀入鞘,金属碰撞声清脆冷冽,“就从姜安诚查起。他作为钦天监监副,不可能毫不知情。”
“是!七爷。”
龙胆领命退下后。
余七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正面雕着盘龙,背面刻着“景珩”二字。
这是他的本名,也是二十年来无人敢提的禁忌。
“殿下。”阴影中突然传来声音,“姜四姑娘的铺子明日开张,您之前吩咐备的贺礼已经准备好了。”
余七收起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自从长兴侯府那日后,姜似就像变了个人。
更美,更耀眼,却也……更危险。
那种非人的气质,让他想起陇西雪山里遇到的狐妖。
“备马。”他忽然起身,“我要亲自去选。”
“是!殿下。”
城南朱雀大街,一家名为“绛雪轩”的铺子正在做最后布置。
姜似站在梯子上挂匾额,绯红裙摆随风轻扬,宛如一团跳动的火焰。
“左边再高些……对!就这样!”迟瑞盈在下面指挥,怀里抱着刚做好的账本。
这位曾经的胭脂铺老板娘,如今是姜似重金聘请的掌柜。
姜似轻盈跃下梯子,落地时连灰尘都没惊起半分。
迟瑞盈不由赞叹:“姑娘身手越发好了。”
苏宁的声音在姜似脑海中响起,【姜似,恶魔契约带给你的可不只是美貌。】
姜似笑而不语。
签下契约后,她确实脱胎换骨,五感变得异常敏锐,力气大了数倍,甚至能在暗夜视物。
但这些变化也让她与常人越发疏远,比如现在,她能清晰听到十丈外两个丫鬟的窃窃私语:
“听说四姑娘中邪了……你看她眼睛,亮得吓人……”
“嘘!小心她听见!据说长兴侯府那日……”
“姑娘?”迟瑞盈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这些绢花摆哪里?”
姜似正要回答,门口突然传来清脆的女声:“姜姐姐!我带帮手来了!”
卢楚楚风风火火冲进来,身后跟着个怯生生的小娘子。
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眉间一点朱砂痣,正是绣娘子失踪的女儿,柔儿。
“她非要跟我来报恩。”卢楚楚挠头,“我说你这里缺人手,所以她就主动过来了。”
柔儿跪下磕头:“四姑娘,恩公大德,柔儿愿做牛做马!”
姜似扶起她,指尖触到少女腕间尚未消退的勒痕。
契约的力量让她能感知到柔儿内心的恐惧,对男性,对黑暗,对密闭空间的恐惧。
“正好缺个管库房的。”她温和地对柔儿笑笑,“月钱二两,包食宿,可好?”
柔儿眼中泛起泪光,正要道谢,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姜湛抱着个大箱子气喘吁吁地进来:“四妹妹!我和父亲把书房那些孤本都……咦?卢姑娘?”
卢楚楚见到姜湛,莫名红了脸:“姜公子,我……我是带人来应聘……”
姜湛放下箱子,神秘兮兮地凑到姜似耳边:“父亲说千万别让祖母知道卖书的事。喏,换了三百两,应该足够你进货了。”
姜似眼眶发热。
前世父亲为保全家族声誉,眼睁睁看她受辱而不敢出声。
这一世却能为她卖掉珍藏的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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