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苏明玉的价值,这把刀还能为他劈开更多荆棘。此刻放弃,意味着战略受损,投入折损,更意味着要向对面的元老派示弱。
不甘心!一股被冒犯权威的愠怒在他眼底深处窜动。
然而,他更清楚这间会议室,这栋大厦,乃至窗外那片钢铁森林的运行法则——稳定压倒一切,利益高于个人。
孙副总甩出的“证据”,无论其背后有多少水分,其指向的“风险”是实实在在的。在江北区那个涉及数亿资金、与鎏金短兵相接的战场上,任何一点关于“忠诚”的疑云,都可能被对手无限放大,成为击溃众诚防线的突破口。
为了集团的“稳定”,为了安抚元老派的“情绪”,更是为了维护他蒙志远作为决策者“顾全大局”的形象……
蒙志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点残存的温度已彻底消散,只剩下深潭般的冷静与权衡。他必须做出符合“最大利益”的选择,哪怕这意味着要亲手折断自己最锋利的爪牙。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掠过孙副总志在必得的脸,掠过苏明玉苍白如纸、带着最后一丝微弱期盼的神情,最终定格在会议室墙壁上那幅苍劲有力的书法——“海纳百川”上,那四个字在此刻显得无比讽刺。他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如同冰冷的机械合成音,敲打在每个人的鼓膜上:
“孙副总提出的问题,性质严重,关乎公司核心利益与安全底线,必须严肃对待。”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审判词,让苏明玉周身血液瞬间冻结。她看着蒙志远,那个曾对她寄予厚望、口口声声“师徒一心”的男人,此刻他的眼神如同窗外那些冰冷的建筑群,不带丝毫个人情感。
蒙志远继续宣布,每一个字都像精心校准过的程序代码,高效而冷酷:
“鉴于目前情况的特殊性和潜在风险,为保障公司整体利益,确保关键业务不受任何干扰……”
他刻意停顿,让“风险”和“干扰”这两个词在冰冷的空气中发酵。
“我决定,苏明玉总经理,即刻起暂停负责江北区销售业务,以及所有与鎏金集团存在直接竞争关系的项目。相关工作进行交接,由孙副总牵头成立临时工作组接管。”
“嗡——”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骚动,那是利益重新分配时必然伴随的噪音。孙副总嘴角难以抑制地微微上扬,虽然没能将对手彻底清除,但夺其核心业务,已是斩断其命脉,这场权力的博弈,他占据了绝对上风。
蒙志远没有去看苏明玉那摇摇欲坠的身影,仿佛那只是一个需要被处理的冗余部件,他公式化地补充道,试图为这冷酷的决定披上一层“合理”的外衣:
“苏总在此期间,将专注于内部流程优化与人才梯队建设。公司也会对相关情况进行必要的核查。”
“内部流程优化”、“人才梯队建设”——这些冠冕堂皇的词汇,落在苏明玉耳中,无异于宣判了她在此地的职业生涯进入了“冷宫”。
她被轻而易举地剥离了权力核心,像一件暂时失去利用价值的工具,被搁置在角落,无人问津。
苏明玉僵在原地,窗外冰冷的的天光映在她失神的瞳孔中。她看着蒙志远,看着这间充斥着精致利己主义的会议室,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这里,所有的价值都可以被量化,所有的关系都可以被切割。
所谓的器重与情分,在利益的天平上,轻飘飘的,不值一提。弥漫在空气中的,只有彻骨的冷漠,与无声的血腥……
……………………………………
书房里,叶晨关闭了实时追踪众诚集团股价波动的窗口。屏幕上的数字小幅下挫,并未引起太大波澜,但这细微的波动,恰恰印证了他之前的判断。
对于众诚内部因那几张照片而引发的轩然大波以及苏明玉被迅速边缘化的结果,他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他端起手边已经微凉的咖啡,轻啜一口,嘴角噙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冷笑。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太了解蒙志远那种人了,或者说,他太了解在那种高位上坐久了的人,其思维的本质。
或许在苏明玉面前,蒙志远总是扮演着一位循循善诱、信任有加、甚至带着几分纵容的恩师角色。苏明玉可能也一度沉浸在这种被器重、被依赖的感觉中,将其视为超越职场利益的真情。
但叶晨看得很清楚,那层“师徒情深”的温情面纱,根本掩盖不住蒙志远骨子里那属于商人的、彻骨的冰冷和算计。
在他眼中,苏明玉从来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弟子或伙伴,她仅仅是蒙志远手中一件异常锋利、趁手好用的工具罢了。
一件工具,可以用来开疆拓土,可以用来清除异己,可以用来达成主人不便亲自出手的目的。蒙志远将她捧得高高的,赋予她权力和信任,让她在前面冲锋陷阵,吸引元老派的火力,同时也在不断地测试她的忠诚度和利用价值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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