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主座前是一张黑沉沉的木质桌案,桌案上神光内敛的金印看起来灰蒙蒙的,神物自晦,若非摆放的位置很重要,扔到墙角只会被视作一块铜锭。
空中悬浮的金册正在金印上空,彼此之前确有感应相连。
宫梦弼没有急着炼化金印,而是问道:“魔考使者竟是天府注名吗?”
纯敏文点了点头。
“使者有所不知——”纯静姝看着宫梦弼的目光有几分瞧不起的戏谑,又有几分嫉恨:“魔考所份为内外二所,内所乃是考校天下狐仙修仙所设,才会称之为内所。我们这里是外所,是应承天府敕命,考校天下学道之人,以此而称外所。”
纯敏文点了点头:“外所承天府敕命,所以外所的魔考使者虽不算天府正头神官,但也在天府注名过的。使者的任命文书都下来了,如今也在天府挂了名,可是羡煞我等了。”
纯静姝听了这话,鼻窍里出了一口大气,脸色颇有几分难看。
这却是宫梦弼不知道的事情,举霞司的独立性极强,可以说只对山长负责。虽然举荐有道之士也会过问荀祭酒的意见,但荀祭酒几乎不对此做出决策——这是一种心照不宣,不会把争端扩大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因此荀祭酒虽是天狐院的祭酒,但管不到举霞司的头上,对举霞司也无法事事皆知。
人间修行人有时候也确实会兼任天府的神职,比如宫梦弼所知驱邪院中,就有不少人间修行人受封使者、灵官、将军之类,在人间履行天府驱邪斩魔的职责。这些都是领的虚衔,注名在籍,但没有实权。
魔考使者也是如此,但一个六品魔考使者能在天府挂名,直接接受天府的命令,哪怕是虚衔,也说明了举霞司实际上的影响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宫梦弼看向纯静姝,心中便已经了然,这位是既瞧不上自己,也恨自己抢了她的前程。
员外使者,就是干着使者的活,但没有相应的神职。原本应当是纯静姝替补已经高升的上一任魔考使者,但是三仙保举,把宫梦弼放在了这个位置上,挡了纯静姝的路。
“受天府注名,只怕不是容易做的事情。”宫梦弼看得清楚,但凡有一件好事,也绝不会从他们手里流出来。
“那也不一定。”纯静姝脸上平静,但眼睛里的嘲弄却藏不住:“使者可不要说这样丧气的话,胡灵官不在,外所全靠您来当家了。”
宫梦弼没有说话,纯敏文已经催促道:“使者,还请速速炼化金印。天府神器不比其他,炼化起来破费功夫。若是误了金册时辰,是要吃罚的。”
纯静姝将目光看向纯敏文,纯敏文脸色隐隐发白,话语便不由得一窒。
宫梦弼从善如流,走到案前,伸手抓在金印上,准备将金印拿起来。
但在触碰到金印的一瞬间,他的眼前便骤然一黑。
仿佛乾坤崩塌、日月倒悬,整个世界陷入一片崩坏的末日景象。诸天魔王从崩坏的世界中浩浩荡荡涌来,将目光投在宫梦弼身上,一瞬间,宫梦弼所修行的所有神通道法,随着这世界一同崩坏,连带着他的元神都进入朽坏亏空的状态。
“哈哈……”一声悦耳的笑在外所中响起,苏真真锦衣华服,笑起来身上的珠玉环佩都在丁当作响。
纯静姝也跟着笑了起来,道:“这野狐竟然敢这样去动神印,却不知道要成为魔考使者,便先要经历魔考。他一没有特意去学制魔神咒,二没有准备静心法宝,这样贸贸然,只怕要吃个大亏。”
“吃亏都是小事,若是魔考失败,都不是吃亏的事情了。”苏真真摇头叹气,故作惋惜。
纯静姝看向纯敏文,冷声道:“你倒是尽忠职守,不知道你也姓‘纯’吗,提醒这野狐做什么?”
纯敏文脸色发白,道:“我不是提醒他,而是误了金册,整个外所都落不着好。”
“胡应星自己告假,宫梦弼迟来赴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苏真真摊开双手,纤纤素手上一对碧绿的镯子光彩夺人。
纯静姝赞叹道:“你新买的镯子?真是好物件。”
“好看吧。”苏真真转动手腕展示着。
纯敏文看着宫梦弼,有些忧心忡忡。
纯静姝看他发急,嘲笑道:“你这么着急,不如猜猜他能不能过得了魔考,又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最好是真能醒过来。”苏真真捂着嘴笑了起来。
纯敏文不想跟她们说话,只当做没有听见。
但桌案前的宫梦弼却抬起来头,将桌上的神印拿在手中,面带疑惑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纯静姝和苏真真都睁大了眼睛,如同见了鬼一般。
宫梦弼将神印抛起,那神印便从灰蒙蒙的自晦中醒了过来,放出五圈虹光,在宫梦弼手中盘旋着。
“没……没聊什么!”苏真真嘴唇都有些发抖。
纯敏文大喜过望,拜道:“恭喜使者归位,恭喜使者归位!”
二仙也低头躬身,以示祝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