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安自然晓得《推学令》实行困难重重,撇开钱字不谈。独尊儒术的当下,社会舆论与除儒家之外的诸家教育资源亦都是问题所在。
然有些事终究还是要有人去做,不若,历史又将重蹈覆辙。又将行驶在那条热衷于考四书、注五经,近两千年时光,社会缓慢进步的轨道上。这或许也是他羊安重生的历史使命。
当然,他心中也清楚,如今谈《推学令》确实为时过早。故意教那高靖瞧见,不过是收买人心的手段。
毕竟这世上,人的多数见闻未必都是事实。许多不过是别人想让你见到、听到的。
…………
卧房之中,刘蓉见了羊安,勉强着欲支撑起身。
羊安见状,忙上前两步帮手,边道:“夫人莫急,我来…”
却闻刘蓉道:“妾,妾今日有恙在身,请夫君恕妾……”
那声音虚弱里带着三分唯诺,俨然如犯了错的小媳妇,教羊安听着一阵心疼,于是伸出食指轻轻划过对方鼻尖,打断道:“夫人今怀六甲,又有疾在身,只管躺着便是,哪里来这许多礼数。”
“可是…可是…”
见刘蓉话语哽咽,双眸晶莹,似欲马上滴泪,羊安心中一顿自责。堂堂大汉公主,金枝玉叶,自己当面,却总这般小心翼翼。他又哪里不晓得眼前娘子当真是爱极了自己。
奈何人活一世,事事或皆可将就,唯有情之一字不可勉强。当初虽阴差阳错为天子赐婚,终究不能待眼前之人一心一意,唯有努力尽到人夫责任。
念及于此,他于是温柔说道:“你看,乍见为夫,好端端的,怎又落起泪来。来让为夫瞧瞧可是哪里不舒服。”
说罢,双手早已捧起刘蓉脸颊,却教她愈发羞怯。于是索性侧耳贴腹,自言道:“你看看你这小子,还在娘胎里,便折腾你娘了,待出世后,看你老子我不收拾你。”
羊安本欲借此哄逗刘蓉,却不料一句“小子”再次牵扯刘蓉敏感脆弱的神经,于是弱气问道:“夫君,若要是个女娃儿怎办?”
“女娃儿跟爹亲,那再好不过了。”羊安并没多想,条件反射一句,又道:“如此一来,倒是不能责罚了。不若如此,娃儿咱打个商量,莫管你将来是男是女,爹都不罚你,然你娘身子骨弱,往后数月甚为不易,你便莫要再折腾她了如何?”
刘蓉见他方才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知他非是巧言令色。又见他神色认真、滑稽,言辞却满是关心,爱护,终于破涕为笑,小声道:“夫君,大医说方才两月,听不出动静呢。”
却闻羊安腆着老脸,强词夺理道:“我羊叔兴的娃儿,旁人哪能同日而语!”
…………
待稍慰公主,自因羊安生理发育而产生邪念后,许久未曾闲谈的娘儿俩,在正堂中,久违的话起家长。
“今日府上之事吾儿可曾知晓?”
“适才听二娘说了。”
“如今不比泰山,府上热络不少,这人一多,口自然也就杂了。然吾儿亦不必太过担忧,今日为娘已命上下往后不得擅议府事。”
羊安任是一副恭敬模样,道:“劳母亲费心了。”
“一家人哪里来那般客套。倒是你这孩子,州事虽忙,月余不归却是不该。如今如意待产,公主又有身孕,总要花些心思陪伴。”
“母亲说的是。”
郭媛又道:“将为人父,往后身上责任担子亦重不少。只是自个儿身子亦当多加保重。”
“孩儿理会的。”
见羊安答得恭顺,郭媛欣慰点头,待押一口茶水,又道:“说到二娘,她姊妹二人年岁渐长,父母之事该早些让她二人知晓,补孝亦当趁早。免的将来误了婚约。此事吾儿心中当有打算。”
羊安心中有两道坎,于郭媛,终因成家立业慢慢退却。然于二桥,心中愧疚却始终萦绕,当真教他难以启齿。奈何言出郭媛,他自无从拒绝,于是道:“母亲所言甚是,待小舅、子义婚后,孩儿定当于她二人言明。”
郭媛再次点头,旋又问:“当年桥家夫妇身后,吾儿可有安排?”
“昔日离庐江前,曾托叔父找寻尸身。其后方知村人念其夫妇往日恩德,代为收敛。叔父于是将其葬于皖县城北山中。”
“如此甚好,待将来,可带她姊妹二人往坟前拜祭。”郭媛说罢,顿了顿又道:“你外祖父、母已到邺城。”
“到了?何时到的?现在何处?母亲怎也不通知我?”
郭媛回道:“今日一早便到了,本欲遣人支会,正巧公主抱恙,方才耽搁了,此刻在你小舅府上暂住,明日莫要忘了拜见。”
“是,母亲。那……”
见羊安欲言又止,郭媛摇头笑道:“你这孩子……放心,大人虽故土难离,终算应了定居邺城。”
原来,托后世一本《演义》,羊安晓得不可授人以柄,故而请托郭媛说服二老定居于此,免得日后成为人质。此刻见事有着落,方才放心道:“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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