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种迥异而强大的力量,在他强大的意志统御下,于识海深处达成完美的平衡与协同,最终通过他并拢的、微微颤抖的剑指,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流,以一种被极度约束和精准控制的姿态,流淌而出,指向眼前的虚无。
他开始画了。
指尖没有触及任何实体,只是在虚空中极其缓慢、极其稳定地移动。但随着他指尖的轨迹,那蕴含着时间沉淀感、空间延展性、意识精确度与法宝超脱道的复合神力,便如同最顶级的画师蘸取了融合宇宙本源法则的“混沌神墨”,在虚无的画布上,留下清晰而永恒、闪烁着微光的道痕。每一笔落下,都引得周围的空间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共鸣,残存的神域道韵如同被唤醒的精灵,环绕着画像翩翩起舞,却又不敢靠近,只能在外围形成一圈圈朦胧的光晕。
第一笔,勾勒的是那完美脸庞的轮廓。那不是简单的线条,而是一种对“存在”边界的定义,是对“和谐”比例的终极诠释。笔触过处,虚空微微向内塌陷,光线自然弯曲,仿佛那片区域被赋予了不同于外界的、更高层级的“真实”,一个独立的、神圣的领域正在诞生。
第二笔,描绘那足以让星辰失色的眉眼。时间之力让那眼眸仿佛承载了万古的沧桑与不变的静谧,深邃得令人心碎;空间之力使得眼波深处似有无限星河在生灭、在旋转,层层叠叠,望之仿佛要坠入无尽的宇宙深渊;意识之力则精准把控着那份睥睨众生的淡漠与洞悉一切的慈悲共存的、无法言喻的神韵,多一分则显冷酷,少一分则失威严;法宝底蕴则赋予其一丝超越轮回、直指万物本质的先天灵光,使得那双眼眸仿佛能看穿过去未来,映照一切虚妄。
第三笔,点染那似闭非闭、似笑非笑的朱唇。没有浓烈的色彩渲染,却有一种仿佛言出法随、定义规则、开启或终结纪元的微妙弧度。那弧度本身就是一个谜题,蕴含着无穷的奥妙,令人不敢直视,生怕亵渎,又忍不住魂牵梦萦,想去探寻那弧度背后所蕴含的宇宙至理与可能存在的、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情。
他画得很慢,极其慢,慢到仿佛时间在他周围停滞。每一笔都耗尽心神,抽取着他磅礴的神力与坚韧的意志,仿佛不是在绘画,而是在进行一场与至高大道的精神角力,一次对自我认知极限的残酷挑战。额间渗出的不再是汗珠,而是闪烁着微光的、精纯的神念精华,如同露珠般滚落,尚未滴下便蒸发成氤氲的灵气。他的脸色逐渐苍白,气息也开始变得有些不稳,但眼神却越来越亮,如同在燃烧自己的一切,生命、灵魂、修为,去点亮那幅正在从绝对虚无中、一点点挣脱出来的、神圣的画像。
随着画像的不断完善,一种难以形容的、崇高的、令人不由自主想要顶礼膜拜的美感开始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神域中心。那并非世俗意义上的美丽,而是一种“理”的圆满,“道”的和谐,“真”的显现。仅仅是观摩这绘制过程,若是有旁人在场,恐怕都会对规则有新的领悟,甚至可能借此突破瓶颈。画像上的神女难,虽未彻底完成,却已散发出一种超脱物外、凌驾万古的孤高气质,她仿佛就在那里,又仿佛存在于无数时空之外,可望而不可及。
穆蒙完全沉浸其中,物我两忘。忘记了身体的疲惫,忘记了与神女难那令人绝望的差距,忘记了神域主人的威胁,忘记了外界的一切纷扰。他的全部世界,他的整个宇宙,只剩下指尖流淌的融合力量,与脑海中那唯一的、指引着他不断前行、不断超越的——她的容颜。
他要用这最笨拙,最耗费心力,却也最虔诚、最毫无保留的方式,跨越那看似不可逾越的差距,亲自将她,从记忆的深渊,从灵魂的烙印中,无比庄重地迎请到现实的面前,哪怕,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一个微不足道的、属于他穆蒙的、孤独的朝圣之路的开端。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与画像中逐渐凝聚的神韵同步;他的每一次心跳,都如同在为这幅旷世之作敲响定音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