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后街的小土坡上堆满了垃圾，什么破铜烂铁，磨破了底的布鞋，还有从塑料袋里漏出来的残羹剩饭，两个弓着背的人在大太阳底下干了有两个多小时，才清理出一个干净的深坑。
“就这么埋了么？好歹也给咱乐队当了三年的鼓手。”小波取下头巾擦汗，重新拾起地上那个白布包裹时，眼眶微微泛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的死，我们必须瞒着老鬼。”段哥倚在铁锹上，点了支烟。
“要不是因为他做肉垫，老鬼就没命了。”小波将白皮包裹小心翼翼地放进坑里，找了块木板开始刻字，“但是……从小猫身上的压痕看，他和老鬼中间还少了一样东西。”
“吉他？”段哥把烟从嘴里取出，抬头问。
“嗯。”小波埋头刻字。
“一定是被凶手拿走了。”老段思忖有顷，将抽完的烟扔到一边，起身开始填坑。
一小时后，两人面对隆起的土丘拜了三拜。
夕阳里，下凹的“南爵”二字闪着昏黄的光。
……
“小猫他回家养伤了。”小波夹了一块鸭血递给山鬼，“你也好好补补，这段时间就住段哥家里吧！”
“不行，仇人会找过来，我不能连累你们。”山鬼摇头，语气坚定，“而且南爵一定伤得不清，我得去保护他！”
“哼，仇人？当年十几条街百来号流氓老娘都没怕过，我倒要看看你这仇人有多大本事！”七月把酒杯一搁，扯开嗓子道。
“嫂子，这话可不当乱说。”段哥忙制止她。
小波也跟着劝：“要我说，老鬼你先在这儿安心养伤，你的仇家一时半会儿也找不过来，小猫那儿我们会照应的。”
“小猫”是大伙儿对南爵的昵称，现在喊起来，小波都忍不住要流泪。
山鬼闻言，顿了顿：“你们，知道南爵住哪儿？”
在山鬼的印象里，这只穿着西装的小猫应该同精灵一样，居无定所才对呀——“啊，小波的意思是，我们会时不时去看望他。”妮子也开口了。
“去哪儿看？他孤身一人又受了伤，一定会被盯上的！”山鬼见他们含糊其词，有些急了。
“可是你现在出去，也会被盯上，到时候你俩谁也活不了。”七月还算有底气，说话铿锵有力。
“那我也不能放着他不管！掉下来的时候，我分明感觉到了，他……”山鬼突然捂住脸，颤声道，“……他给我当了活生生的肉垫！”
听到此话，小波再也受不了，“哇！”一声哭了出来。
沉默良久，段哥重重地叹了口气：“是，小猫没了，我和波把他埋在了后街。”
“凶手，”小波抹了把脸，噙着泪问山鬼，“你看见凶手长啥样了吗？”
“蓝头发，”山鬼红着眼，咬牙道，“名叫赤尤。”
七月的丈夫眼镜猛然想起什么，从贴身的挎包里掏出一张报纸，隔桌递过去：“是他么？”
山鬼接过，只见报纸上那人头发凌乱，西服倒是穿得整齐，嘴上挂着一抹邪邪的笑意一一即便是黑白照，也足以感受到此人身上的戾气。
再看标题，几个加粗的大字赫然在目：“不良少年申请投资国际拍卖会——他的背后，究竟是谁？”
“这是贫屈街日报，报纸上的少年也叫赤尤，不知是重名还是……”
“就是他。”不等眼镜解释完，山鬼便目露凶光，将报纸死死攥在手里，“我
要去找他!”
“算我一个！”小波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表态道。
死寂片刻后，只听“咣”的一声，七月也喝干了酒，抹了把嘴唇：“还有我！”
眼镜本想阻止，见三人毅然决然的神情，又将手默默地放下了。
“你们，有计划么？”段哥见状，撂下碗筷，一一扫过三人。
……
“不好意思，罗警官。”年轻的警务员在得到回应后推开门，贴在红头发耳边说了些什么。后者当即蹙紧了眉，沉声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纪朝歌便在警务员的带领下进了屋。
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我一直耷拉着脑袋，顶着满身的汗水大口喘息着。之前那种用黄金瞳催眠的方式，红头发已经在我身上试了无数次，每一回我都会看见相同的景象，但是事后无论他怎么问，我都不会说。于是他就变本加厉，那两把从他瞳孔中射出的刀一次比一次锋利，虽然无形，但是每次都会让我感觉到疼。
“把人给整成这样，你想让我怎么交差？”我低着头，看不见纪朝歌的表情，只感觉到他用一只手托起我的下巴，转着看了看后，又轻轻放下。
“向谁交差？”红头发问。
“药家独子和枭家独子。”纪朝歌的话使我周身一震，而他自己却轻描谈写一般，“哦对了，这两人正在外面和你的警卫僵持不下呢，说不定一会儿就冲进来了。”
“阿蓠和枭哥么，我就知道……”惊觉过来的我有些激动，将椅子扯得“吱呀作响，“……我就知道他们会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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