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市区,城市的景象被农村的风光所取代,一片片金黄的稻田在微风中泛起层层波浪,农舍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田野间,偶尔能看到几个农民在稻田里割稻子。橘子树上,金黄色的橘子在太阳下闪着金光。永安江蜿蜒曲折,波光粼粼的河水,浩浩荡荡向下游冲去。
公交车到了永安水库大坝。二舅和曾卫民随着人流上了大坝。大坝宽阔而坚实,脚下的石板路被岁月打磨得有些光滑。
放眼望去,水库的水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像是无数颗钻石在跳跃。
他们坐上了渡船,渡船缓缓启动,船头劈开平静的水面,激起一道道白色的浪花,在船尾形成一条长长的水痕。
天空蓝蓝的,没有一丝云彩。水鸟在渡船上空上下翻飞。
周围的群山连绵起伏一片翠绿。远处的山峰和天际浑然一体,看不到尽头。
下了渡船,又坐公交车。
路两边,靠山脚下是农村老旧的房子。另一边是流向水库的溪水。
终于到了永安镇。
看到了永安镇中心卫生院的大门。
曾志兴的宿舍。
曾志兴坐在桌子前面,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顾虑。
二舅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翘着二郎腿,神色倒是轻松。
曾卫民则局促地坐在床上,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眼睛时不时偷偷看向父亲。
“如果只是扁平足还说得过去。如果有心脏病、肾炎什么的器官性疾病,招进去是要砸人家饭碗的。”曾志兴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放心。”二舅拍了拍胸脯,“我侄子也是扁平足,没什么大病。”
“我当面不太好说。”曾志兴想了许久,缓缓说道,“我写个字条吧。你带给他。”
“行。没事。”二舅应道。
曾志兴趴在桌子上,在永安镇卫生院的信笺上认真地写起来。写了几句,他停了下来,看了看,觉得不妥。他皱着眉头,把信撕了,揉成一团,狠狠丢进垃圾桶里。
“怎么写都无所谓。”二舅在一旁说道,“你签名就可以了。”
曾志兴沉思片刻,又提笔重新写:
龚医生:
我家老三和亲属的孩子想当兵。年轻人保家卫国守边疆的热情应该给予支持和鼓励。
请您在不影响兵源质量的前提下,在国家法律法规允许的情况下。在不影响您前途的情况下,在您的能力范围内,请给予酌情处理。
谢谢!
曾志兴于1978年11月25日
二舅凑过来看了看,笑着竖起大拇指:“写得好!”
龚医生的体检中心办公室。
里面围着桌子坐了几个人,有穿军装的,也有穿便服和白大褂的,正专注地看着一叠已经完成的体检报告,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句。
二舅在外面徘徊了好一会,眼睛紧紧盯着办公室的门,瞅准机会,趁龚医生走出办公室的瞬间,赶紧上前叫了一声:“龚医生。”
龚医生脚步顿住,转过头看了一眼二舅,目光带着一丝询问:“有事吗?”
“曾志兴有封信给您。”二舅赶忙掏出信,双手递了过去。
龚医生接过信,快速看了一眼,便把信折起来,不动声色地塞进衣服袋里,平静地说了声:“跟我来。”
龚医生在登记处要了几张体检表格,把曾卫民拉到身边,在工作台上填表格,语气平淡地问:“名字?”
“曾卫民。”曾卫民赶忙回答道,声音因为紧张微微有些颤抖。
“出生日期?”
“1960年6月1日”
“你自己填下面的。”龚医生把笔和表格递给曾卫民,又把二舅的侄子拉到跟前,问:“名字?”
“张志勇。”
“出生日期?”
“1959年10月25日。”
“下面你自己填。”
等两个孩子填好表格。
龚医生带着三个人一项一项地体检,体检医生签字。
走完流程把表格收起来。
“没事了。你们回去吧。”龚医生对二舅说。
“谢谢您!”二舅说,“什么时候方便,请您吃个便饭?”
“不必客气。以后再说吧。”
龚医生摆了摆手,转身走进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