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
天色渐晚,黄昏时分,天边黑云与红霞交错,又晴又阴,十分诡异。
元无忧一路沿着周军的踪迹,很快就追到了府兵大本营。
但军中坐镇的却是乙弗亚。
她一问才知,叱罗协抓到党项可汗后,怕随着大军行进速度太慢,会被追上来报复,就带着卫兵快马加鞭,跑回了西鄂城。
元无忧立即马不停蹄地追过去,结果愣是没撵上!一路跟到了西鄂城。
她在西鄂城门口就被拦下了,只能自称风陵王,要见周国天子,这才被城门守卫转交给了六率,将她送到馆驿,引见到天子面前。
彼时,鲜卑天子宇文怀璧就在馆驿。
他穿着酥黄的大袖襦衫常服,高束马尾,白玉覆面,一身端庄矜贵。
见她风尘仆仆而来,开口就问党项可汗在哪儿,他也毫不意外。
他还告诉她,党项可汗一被抓回来,就遭到南阳郡公重刑泄愤,现在不知死活。
元无忧顿觉眼前一黑,胸口堵的要死,她直说自己想去解救他,请求他告诉人在哪儿。
她没敢说的,是顺便要杀了叱罗协。
宇文怀璧自然受不得她急成这样,只叹了口气:“朕可以当作没看见你,勒令六率封锁你进城的消息,但朕提醒你,他是太宰的亲信。”
“太宰的亲信怎么了?太宰来了我也不放在眼里!”
“这么说吧,太宰想保的人,朕也杀不了,太宰想杀的人,朕也保不住。”
“好好好,那就我来和他结仇,反正从十三年前,我家就跟他结仇了。你只需要透露给我,党项可汗被关在哪。”
“行刑的地方,你前几天去过的。”
元无忧眼前一亮,立马跟宇文怀璧道谢,急忙离开。
***
彼时,天黑如墨,乌云压城。
整个西鄂城都笼罩在小雨淅淅底下,将树叶拍打的哗哗直响。
——县衙内。
元无忧孤身想去杀叱罗协,却才翻墙进了县衙里,就被把守的重兵发现,给围了起来。
紧跟着,那个元无忧见过几次的六率禁军右武伯尉迟运,就挺胸抬头地从人堆里走出,冲她作揖:
“风陵王殿下,卑职恭候多时了。”
一看见尉迟运,元无忧都懵了,随即怒吼:“你们六率出卖我?宇文怀璧呢?”
就在这时,甲曳重重的黑衣虎贲率禁军后头,有一道亮堂的酥黄的身影出来了。
正是宇文怀璧。
眼下他浑身的衣衫都被雨打湿、淋透,勒出一掐细腰的白玉蹀躞带上,挂着那只她送给他的干将剑。
乌黑青丝都贴在了他鬓角和肩颈,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分不清哪部分是白玉面具、哪部分是他的皮肉肌肤。
但他那双深邃凤眸里,满眼无奈。
“朕也不想言而无信,只是……”
他话说一半,这时突然有人扬声接道——“只是太宰一出现,六率都得听本官这个特使指挥!”
元无忧循声看去,只见禁卫军身后走出来个人。
来者远远就能瞧见头戴高冠,身披朝服,身上环佩玎珰,官威架子挺大。
“你是谁?太宰的人?”
出来这人走近了,才露出一对鼻孔朝天,看不全脸,只能从他翘着的,精心修饰过的胡子底下听到气焰嚣张的一句:“本官就是太宰派来的特使!你?就是风陵王?”
元无忧见这个特使浑身牛气,只斜睨了自己一眼,都没正眼看她,就强忍怒意。
“怎么,太宰派你…是为本王而来的?”
“嗤,你当然犯不着了。太宰有令,不让任何外人见到叱罗郡公。”说到这里,他又拿鼻孔瞪了面前,这位穿着铠甲的小王爷一下。
“而本官刚来就听说,风陵王跟那个叛徒党项可汗有勾结,所以你一进城,本官就知道了,防备着你呢。”
元无忧咬着后槽牙:“本王见他有急事,想跟他打听些事儿。”
闻言,太宰特使伸出两根手指,连摇手指带晃脑袋:“那不行,太宰说不让,那就连皇帝照样见不到他。”
元无忧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鲜卑天子。可是他的目光在接触她的视线那一刻,就回避地扭过脸去。
她顿时明白了,原来太宰想保护一个人,只需要一句话,连皇帝都无法反驳。
望着在雨中,衣裳都被浇湿的鲜卑天子,元无忧突然有些可怜他。
而太宰特使也发现了,风陵王想求助于小皇帝。
他不耐烦道,“行了,你再怎么巴结皇上也没用。”
说着,这特使扭头看一眼皇帝,又转回头来,冲元无忧讥诮的笑:
“你以为狐媚惑主,就能为所欲为吗?太宰的人你别说杀,就是看一眼,都算你冒犯。”
“你说谁?我吗?”
元无忧都听恍惚了。
她寻思自己穿着身铠甲,也瞧不出男女啊,他一个长安来的,更不该知道风陵王是男是女,怎么“狐媚惑主”都出来了?
这太宰特使见她一脸迷茫,更是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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