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关。
张懋前脚会见了带兵前来的大同总兵马仪,后脚刚回到住所,却被告知鞑靼人来犯。
“你说社么?鞑子……来了?”
张懋的神色显得非常不自然。
来传信的张锐道:“父亲,您这是……”
显然张锐也察觉出了张懋神色的异常。
张懋道:“老夫不紧张,来得好啊,总算是让老夫抓着机会了。”
张锐心里暗叹,父亲果然是没有带兵的经验,以至于连敌寇来犯都这么没自信,我都没说什么,你怎知道我说的是你表现得紧张?你这是欲盖弥彰啊!
“在哪里,于舆图上标注出来。”张懋随即才想到,自己只是得知鞑子来了,来多少,以及在何处,他完全不知。
张锐道:“是在偏关西北一百二十里处,以夜不收探查所知,至少有数千鞑靼人,那边是河套之地,鞑子敢进犯河套……只怕是有备而来,如果出兵夜袭的话,连夜行军可在明日天明之前抵达。但如此会人困马乏,不利于交兵。”
张懋皱眉道:“一晚上,才能走一百二十里?”
“这算好的了父亲,军中有的说是骑兵,但其实马匹只能作为驮物之用,根本难以驮人,如今我们手头上能用的骑兵,大概就只是马仪刚带来六千兵马中的半数上下。”
张锐比他父亲更务实。
也是张锐知道,他这个父亲在打仗上有很多劣势,他这个当儿子的不得不上心。
张懋道:“老夫要亲自带兵去。”
“父亲,不可如此,若这是鞑靼人的诱敌深入之计,届时我们可就得不偿失了,不如以儿和马仪带兵前去,等天明时看清楚状况,再决定是否进兵,父亲带兵随时增援便可。”
张锐显然不会让他这个没什么实战经验的父亲去冒险。
若论西北从军的经验,他张锐比张懋还要有经验,至少张锐是曾经来过西北治军的,还曾在辽东为将。
张懋道:“若他人参劾为父畏畏缩缩呢?”
“父亲您打仗是为获胜而打的,而不是为他人的看法而打,不管怎样最终的目的都是取胜,如果仓惶冒进,的确容易出偏差,再说军中也需要您来当定魂针。”张锐极力劝说,为的是不让张懋乱来。
张懋本来就没打算亲自冲锋上阵,一切不过是为了表明个态度。
此时儿子的话,也算是让他就坡下驴了。
“这样……也罢,你马上点偏关兵马三千,再加上马仪的三千兵马,配备火炮等,连夜往西北边走。”张懋道。
张锐道:“父亲,若是携带火炮,只怕赶不及在天明之前抵达。儿在来之前,跟马仪商议过,他说如今军中的火铳已经足以形成对鞑靼人的压制,只要出其不意,便是十拿九稳。”
张懋气恼道:“不是十拿九稳,必须要十拿十稳,输了咱家的家业就不保,你个糊涂孩子,什么奇袭的。能取胜固然是好的,但也要稳扎稳打徐图渐进,不然老夫比你去,更合适。”
“……是!”张锐在犹豫之后,还是选择接受老父亲的提议,“那父亲,就带十几门短炮去,如此也要一匹马专门运送,还要单独运送火弹等。儿这就点兵出发,定会在来日清晨之前抵达。”
“好,赶紧去!”张懋突然也激动起来。
“不过父亲,据说是巡抚马中丞,会在明后两日抵达偏关,您看……”
张锐的意思是,这件事要不要先跟新任的偏关巡抚马中锡商量一番。
张懋道:“到底是老夫带兵,还是他带兵?朝廷派他来协助老夫的,又不是让他来管着老夫的,只管派兵去就是了!”
……
……
张锐和马仪连夜调兵出兵了。
城内的将士其实也很懵逼。
什么重要的情报,居然会令偏关这么仓促出兵?居然还是点了六千兵马直接走……出兵也就算了,英国公作为主帅,居然仍旧留在偏关,只是让下面的将领听命于张锐和马仪。
一次出兵分两路,两个指挥,没有分出高低权重……
怎么看都有点像是没头苍蝇。
天黑之前,兵马已经离开了偏关,本来张懋说要去相送,结果张懋人到的时候,张锐和马仪的两路人马已经分批走了,张懋这个来送行的反倒只能在城头上目送儿子领兵远去。
“公爷,您不必担心,公子如此英才,必定能一战而建功立业。”姓钟的在旁边笑着。
这次张懋出兵,也将这个幕僚带在身边。
也是有很多事,只有姓钟的能给他安排。
“德才啊,你觉得老夫是不是……不适合来西北领兵?”张懋突然问道。
钟德才道:“公爷为何有此问?您世代公侯,何须为这点事发愁?不是您领兵,如今也是您领兵出来,更不应该瞻前顾后。”
张懋目光望着西边的落日,还有正远去的兵马,似有所思道:“这要是老夫亲自领兵,又会如何?”
钟德才不由苦笑起来。
这位英国公现在居然还多愁善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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