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奏闻海漕之务。”吏部尚书梁梦龙,一直活在张居正影子里的弟子,出班奏闻海漕之事。
梁梦龙在万历九年回京做了兵部左侍郎,同年张居正开始完全还政,作为首辅,他开始切割吏部事务,万历十二年,梁梦龙由兵部转吏部做了吏部尚书,被人称之为影子尚书。
因为梁梦龙几乎事事都听从恩师张居正的吩咐,梁梦龙这十几年,就干了一件事,大明海漕。
梁梦龙用了足足半个小时辰的时间,详细汇报了大明海漕的发展过程,制度的变迁,时至今日,他可以问心无愧的说一句,大明海漕已然大成功,成为了大明继京杭大运河之后的第二根南北沟通的大动脉。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医者无煌煌之名。”朱翊钧和大臣们一起听取了梁梦龙的汇报之后,由衷的赞叹道:“梁爱卿,实乃大明干臣也。”
“朕尤记万历二年,梁卿面圣,言海漕之事,不攻腠理则血脉,不攻血脉则胃肠,诚亦利便哉。”
这句话是梁梦龙的原话,也是他对海漕孜孜不倦追求的原因,是一句医理,他在给大明看病。
大明病了,尤其是京杭大运河这条大动脉,经过了两百年的运行,已经不堪重负,同时,河漕上爬满了吸血的蠹虫,就这么一根大动脉,如果不医好,大明离死不远了。
经过了十九年的海漕制度的建设,京杭大运河这条大动脉疏通了。
海漕试运,释放了河漕的运力,运河经济带已经形成,两岸灯火通明,昼夜不息,迸发出了极大的经济活力,地方衙门也有动力、有银子去疏浚河流。
两根沟通南北的大动脉,河漕和海漕,形成了掎角之势,左击则右援,右击则左援,互相补充补强,双循环,让大明南北在经济上成为了一个整体。
“承蒙陛下谬赞,臣有《海运严考》呈送。”梁梦龙感谢了陛下的夸赞,呈送御前一本书。
海运严考,包含了:海道总图、咨访海道、试行海运、海道蠡测、海道捷径、海道口岸、海道里数、海道日程、海道湾泊、海道通禁、海道限到、海防巡检、水师海巡等等诸多内容,是大明海漕长期实践的经验合集。
朱翊钧决定看完后,放到偏殿政字橱窗去,永久保存。
“看赏。”朱翊钧挥手,示意冯保把早就准备好的紫微少宰星,赏赐给梁梦龙。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恩赏,甚至连梁梦龙的生平,都已经镌刻在了金牌之上,巴掌大,一斤重,满绿翡翠,另有三十六枚满绿蛋面,传家之宝。
朱翊钧也不知道赏赐这位影子尚书些什么东西好,梁梦龙宁愿做影子尚书,也要把海漕做到极致,他甚至不想进步,只想把自己负责的事情做好。
他和潘季驯有着很多很多的相似,当初潘季驯完全可以在六部弄个工部尚书做做,但他一头扎进了绥远的沙丘之中,这一走就是十年,至今也没有想要更进一步的想法。
梁梦龙、潘季驯仍然不是个例,在之前,还有陕西总督石茂华,明明可以回京做个明公,偏偏扎根西北,要把自己手头的事儿做完。
这些人都是忠臣,忠于自己的内心、灵性。
没什么好赏赐的,那就给足够传家的宝物好了。
朱翊钧从来不是一个口惠而不实,给臣工们画大饼的君王,对于尽心做事的臣工,他愿意力所能及的给足够的功名利禄酬谢他们的忠诚。
梁梦龙看着面前的赏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真的不是为了这份恩赏,才尽心做事,他就是想给大明看病,把大明治好,人在人间走一遭,总要留下些什么,证明自己来过。
但这份恩赏他又不能推辞,也推辞不了,张居正和戚继光携手入宫推辞,都没推掉。
“臣叩谢陛下隆恩浩荡。”梁梦龙行了大礼,接受了皇帝的恩赏。
“那梁爱卿接受了朕的恩赏,朕还有一急务,请梁爱卿分忧。”朱翊钧看向了曾省吾,才又转过头说道:“大司马年事已高,精力难以为继,此次对播州杨应龙用兵之事,梁爱卿帮大司马协理此务。”
就像当初谭纶找了曾省吾做继任者,曾省吾现在找到了梁梦龙,这次的任事,既是委派也是考验,做好了,梁梦龙就从影子尚书,变成了国朝大司马。
梁梦龙久经官场,听明白了陛下的安排,再拜俯首说道:“臣遵旨。”
他在辽东打过仗,在做蓟辽总督的时候,和戚继光一起打过仗,他会骑马,符合兵部尚书的所有要求。
朱翊钧仔细盘算了下播州之事,至此才算是放心下来,戚继光反复告诫皇帝,动武之前,要先考虑输了怎么办。
为了避免输的局面,新式火器是一方面,委派重臣督办是另外一方面,杨应龙应该死而无憾了,皇帝出动了新式火器和两位国朝重臣来对付他。
杨应龙要感谢大明皇帝的重视,因为这样,他会死的更快,更没有痛苦。
廷议还在继续,这个共议制,虽然仍然没有脱离强人政治的草台班子,但决策效率极高,扯头发的事情很少,大臣也都是快言快语,不绕弯子,不打机锋,用最快的速度,处置着一件件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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