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灵顿公爵将肯辛顿宫内部正在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娓娓道来。
皮尔爵士越听越感到这是个机会,他开口道:“难道国王陛下……”
威灵顿公爵轻轻点头:“如果莱岑被解雇,他们势必要找一个新人填补空缺。国王陛下现在正在苦恼应当如何挑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并且不动声色的把他送进肯辛顿。”
皮尔爵士端着酒杯靠在沙发上,酒杯在指间缓缓旋转:“我们必须承认,肯特公爵夫人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女人。她的傲慢、她的固执,尤其是她对权力的渴望,使得她对任何外来的影响都充满敌意。我们想要安插一个人选进去,首先得确保这个人不会立刻引起她的反感。不能是那种一眼就看出是深受托利党影响的家伙,甚至他最好能看起来更像个持有辉格党自由主义倾向的家伙……”
威灵顿公爵闭上眼睛微微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继续……”
皮尔爵士放下酒杯,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踱步道:“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必须足够聪明,足够有手腕,能够在肯辛顿宫的复杂环境中游刃有余,不仅能获取公主的信任,也能对付康罗伊,甚至在必要时向国王和我们传递关键情报……”
说到这里,皮尔话锋一止,他沉默了半晌,旋即苦笑道:“抱歉,阁下,我得承认,符合这两点的人选很不好找,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威灵顿公爵睁开眼睛,他挑着白眉毛自饮一杯:“我倒是有个人选,但是一般人可能不敢用。”
“您是说?”
“亚瑟·黑斯廷斯。”威灵顿公爵轻声笑道:“只要他能把给议员们建立档案的一半本事用在肯辛顿宫,能把身上那股子狠劲儿都发挥出来,我觉得康罗伊多半玩不过咱们的亚瑟警官。”
“是啊!”皮尔爵士打趣道:“实在不行,他还能下令开枪。但愿那小伙子这次能放机灵点,如果再躺进棺材里玩什么‘复活’,那坎特伯雷大主教可就要发狂了。”
威灵顿公爵问道:“罗伯特,我可没和你开玩笑。我是真的在认真考虑他,这个人选你觉得怎么样?”
“亚瑟·黑斯廷斯……”皮尔爵士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黑斯廷斯在苏格兰场服役多年,虽然把他从巡警提到警督位置上是我主导的,算是他运气好。但是,他之后能一路平步青云坐上助理警监的位置,确实彰显了他优秀的个人素质。懂得察言观色,在复杂局势中获取优势。与此同时,他还在自然哲学界和文化艺术领域都有不错的声誉,并非一个单纯的官僚或学者,而是一个靠着本事在泥坑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
威灵顿公爵附和道:“而且他在议会改革期间以铁腕手段镇压暴乱,这虽然使他在舆论界的名声不佳,但却是我们所需要的。他不是一个软弱的、婆婆妈妈的绅士,而是一个能干实事的小伙子。”
皮尔爵士表露担忧道:“但也因此,他在舰队街那些喜欢写社论的家伙中,恐怕是个不受欢迎的人。肯特公爵夫人和康罗伊会考虑到这一点的,我觉得他们不太可能会让一位舆论如此负面的人物接近维多利亚公主,并牵连到她的。”
“舆论负面?那是以前了!”威灵顿公爵将桌面上的一份报纸推到了皮尔爵士的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这小子伙同戴维·厄克特在高加索惹出了个大乱子,虽然我不喜欢他这样冒失的行动,但是不得不说,他在舰队街的舆论形象马上就要咸鱼翻身了。从精神和物质上都在支持反抗沙皇统治的切尔克斯人,瞧瞧《泰晤士报》的标题和对他的肉麻吹捧!这小子简直都快要成为自由主义的人间化身了!”
皮尔接过报纸只是看了一眼,便差点连下巴都惊掉了:“这……他现在不是正在俄国当外交官吗?他这么干的话……”
威灵顿公爵摆了摆手:“不再是了,他昨天刚刚提交了辞职报告,而且连人都已经回伦敦了。这小子就是故意的,他给帕麦斯顿扔了个烂摊子,还险些把达拉莫给坑了。”
皮尔爵士深吸一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考虑到他在学术界的声望,与法拉第等人的良好关系,并且曾在哥廷根大学与高斯等人共事过。这一点,肯特公爵夫人或许会看在眼里……”
威灵顿公爵提醒道:“而且利奥波德不一定会反对这家伙去当家庭教师,别忘了当年的伦敦会议,利奥波德能当上比利时国王,他也是出了一份力的。为此,我还送了那小子一瓶滴金庄呢。”
“肯特公爵夫人那边……”皮尔爵士停顿了一下,忽然笑道:“如果我们能够以布鲁厄姆勋爵的名义推荐他,公爵夫人未必会立即拒绝。”
威灵顿公爵闻言,忍不住失笑:“你倒是想得周全。”
皮尔爵士笑着坐下:“那么,就让我们看看,我们的得力干将亚瑟警官是否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吧。”
威灵顿公爵闻言,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相信我,他会愿意的。”
“您这么笃定?”
“当然了!”
老公爵站起身来到窗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一辆马车在街边缓缓停下,车厢里走出一位熟悉的身影。
“他最好主动请缨。”威灵顿公爵品了口杯中的白兰地:“否则别指望我会帮他擦高加索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