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卷着雪沫子狠狠抽打着李儒的脸颊。
每一次粗糙的绳索拉扯,都让他在雪地里翻滚得更狼狈,裸露的胸膛被冻得麻木,又被尖利的冰棱划开一道道细小的血口。
冰冷刺骨,真实地告诉着李儒,他还活着。
“快走!汉狗!”拖着他的乌桓骑兵不耐烦地呵斥,马鞭带着破空声抽在他背上,旧伤处火辣辣地灼痛起来。
李儒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前方马背上那个魁梧的背影,乌桓首领丘力居的族地兀骨鲁,这支千人队的真正掌控者。
“首领!”
李儒的声音嘶哑的喊道:“汉狗右路空虚,粮草全都囤在沮阳旧堡,其守军不足三百,皆是老弱……”
“我知道他们主力的位置和计划,他们要合围你们……”
李儒的声音穿过风雪,飘进了兀骨鲁耳中。
只见他猛地勒住了缰绳,然后转头看向了李儒。
“停。”
随着一声高呼,拖拽李儒的骑兵立刻勒马,李儒随即重重摔在雪地上,冰冷的雪沫呛进鼻腔,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李儒抬头望去,看到兀骨鲁那高大的身影已经跳下了马背,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声响,一步步朝他走来。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兀骨鲁蹲下身,粗糙的手指,猛地捏住李儒的下巴,那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
“汉狗,你的舌头很灵活。”
兀骨鲁的声音冰冷:“你刚才说沮阳旧堡的守备不足三百?”
李儒被迫仰着头,目光却没有丝毫闪躲:“首领可派人前去查探,汉狗主力尽在鸡鹿寨设伏,那沮阳就是一个空壳……”
“为什么这么做?”兀骨鲁冷冷的问道。
李儒剧烈地喘息着:“我说过,我全家被汉国狗官屠尽,我想让他们所有人都死……”
风雪更大了,吹得兀骨鲁的狼皮大氅猎猎作响,那双鹰眼死死盯着李儒,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
“给他松绑。”
兀骨鲁突然站起身,对着旁边一个亲卫吩咐道:“再给他一件袍子,别冻死了,明日派人去沮阳方向看看!”
命令下达,兀骨鲁不再看李儒一眼,翻身上马,带着亲卫朝着灯火通明的乌桓营地奔去。
李儒被粗暴地解开绳索,一件带着浓重膻味和汗臭的破旧羊皮袍子扔在他身上。
李儒挣扎着将自己裹紧,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两个乌桓士兵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架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那片喧闹的营地走去。
时至日落,一行人这才来到了乌桓人的营地当中。
李儒被单独关押在了一顶靠近马厩、散发着浓烈牲口气味的破旧小帐里,帐外,两个乌桓武士像石雕般矗立,锐利的目光不时穿透帐帘的缝隙。
帐内昏暗,只有一盏劣质的羊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和刺鼻的烟味。
李儒蜷缩在冰冷的毡毯上,脑海里回想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沮阳旧堡的情报,兀骨鲁到底信了几分?
时间在伤痛和焦灼中缓慢爬行,帐外传来乌桓人粗犷的呼喝、马匹的嘶鸣,还有女人压抑的哭泣。
直到后半夜,帐帘被猛地掀开。
一股寒风夹杂着雪沫灌了进来,吹得羊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曳,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正是兀骨鲁的亲卫队长巴图。
“起来,汉狗!”巴图上前踢了李儒一脚。
李儒艰难地撑起身体,靠在冰冷的帐壁上,沉默地看着他。
巴图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李儒,仿佛再重新审视着这个卑微的俘虏。
半晌,他才开口,语气复杂:“沮阳的确是空的,里面只有几十个老卒,还有很多粮是!”
“那汉军主力呢?”李儒喘息着问道。
“哼,都在鸡鹿塞!”
巴图哼了一声,带着几分后怕:“狗日的真设了埋伏,我们派去哨探的三匹马,只回来一匹,要不是……”
他猛地停住,然后深深看了李儒一眼,沉声道:“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兀骨鲁大人要见你,跟我走!”
李儒默默点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双腿却因冻伤和虚弱而颤抖个不停,根本就无法正常走路。
巴图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像拎小鸡一样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提了起来,半拖半架地向外走去。
风雪依旧,但营地中央最大的那顶牛皮大帐里却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帐内弥漫着烤羊肉的香气,兀骨鲁盘腿坐在主位的厚厚毛皮上,正用小刀削着一块羊腿肉。
他身边坐着几个心腹将领,都在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气氛热烈。
李儒被巴图推进帐内,脚步虚浮地站在中央,暖流扑面而来,反而让他冻僵的身体一阵刺痛,脸色更加苍白。
帐内喧嚣的声音瞬间小了许多,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对于这个亲手射杀汉军军官、又献上关键情报的“疯狗”。
兀骨鲁放下小刀,拿起一块布擦了擦油腻的手指和嘴角,鹰隼般的目光缓缓落在李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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