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竹正想说点什么争取一个宽大处理，就见自家闺女将小手伸进包袱里掏啊掏，掏出来一沓黄符，刷地展开。
众人齐刷刷打了个哆嗦。
玉笙凑过去看荞荞手里的黄符，好奇道：“恩人，这些是什么呀？”
“狂风符、水符、冰符、火符、引雷符。”
众人：“……”
吾命休矣！
半刻钟后，五张黄符悬于假山之上，元修竹一行人跟巨形壁虎似的苦哈哈地扒在几近光滑的石壁上，姿势之扭曲，之伤眼，世之罕见。
“胳膊抽筋了！”
“腿、我的腿要断了！”
众人嘴里呼喊不断，却没一个人敢动弹半分。
不是不能动，而是一动便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人好不容易找到的平衡立刻就得打乱，然后就是下饺子似的往地上落。
落到地上还是小事，顶多就是摔一下，可那些符不是摆着好看的呀。
不等他们缓过气来，那五张黄符便会各显威力，吹风的吹风，喷火的喷火，泼水的泼水，砸冰的砸冰，要是人数太多，引雷符便会自发引下雷电，随机打中一个人。
好几人那头卷曲的黑发就是这么来的。
在五道黄符的威逼下，众人飞速突破自身潜能，自发学会了壁虎扒墙技能。
元修竹的腿肚子直抽抽，顾不上季天磊抵到他下巴上的靴子，艰难地问：“还要坚持多久啊？”
离香炉比较近的衙役努力转着眼珠子去看香炉，大声道：“还有小半炷香！”
小半炷香！
四个字砸得众人头晕眼花，第一次觉得一炷香的时间如此难捱。
县衙其他人已经练完站桩了，这会儿都围过来打量假山上这道奇景。
陈管家试图将这场景画出来，奈何临时找来的树枝完全不足以发挥他完美的画技。
他遗憾地将树枝一扔，长长叹了口气。
荞荞和玉笙坐在房顶上，两小孩儿脑袋凑在一起，正在给纸人画鼻子和嘴巴。
荞荞道：“先画个像爹爹那样的。”
玉笙点点头，瞅一眼元修竹画一笔，再瞅一眼，再画一笔。
画完之后，他拿给荞荞看。
荞荞皱眉看着纸人，“怎么画歪了？爹爹不长这样。”
玉笙眨巴眨巴眼，举起纸人比对着元修竹，“叔叔现在就长这样呀。”
荞荞探着小脑袋瞅了眼自家爹现在扭曲得不得了的脸，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不能照着现在的爹爹画，你还是照着鬼鬼画吧。”
现在的爹爹还没有鬼鬼好看呢。
“好吧。”玉笙抬手在纸人面上一拂，刚添上去的鼻子和嘴顷刻消失。
他抬头扫了眼飘在半空的红衣厉鬼们，茫然道：“恩人，我应该照着哪个鬼鬼画？”
荞荞觉得画纸人自然要画好看的，她想了想，朝着空处喊：“小方，你出来。”
话音刚落，方维丛立刻现身，拎着唢呐笑吟吟地朝荞荞做了个揖，“小主人。”
“小方，你站着别动，玉笙要画你呢。”荞荞伸出小手朝着方维丛摆了摆，“远一点点，对，就是那里，站着不要动。”
方维丛还以为要画全身呢，特别体贴地摆了一个得体的优雅姿势。
不想玉笙只瞧了他一眼便唰唰落笔，片刻就道：“画好啦！”
这鼻子这嘴，不说一模一样吧，那是八竿子打不着。
方维丛嘴角轻轻勾着，漫不经心地想，若小主人不在，玉笙这样的小道士，他正好一口一个。
荞荞看得直摇头，“玉笙，这样不好看。”
玉笙也不气馁，抬手一抹，重新对着方维丛画起来。
荞荞拍拍小手站起身，“我下去看看爹爹。”
说着，她直接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小脚丫在石头做的的灯柱上一点，一跃到了假山顶上。
她盘腿坐下来，两手撑着小脸儿低头瞧着自家爹，还没说话呢，先长长叹了一口气。
“爹爹，你怎么总是想偷懒呀？”
元修竹理直气壮，“人之惰性生而有之，不是为父想偷懒，而是实在抵抗不了天性啊。”
荞荞琢磨着自家爹这句话，疑惑道：“爹爹，我怎么不想偷懒呢？玉笙也不想。”
“因为你们是小孩子。”元修竹开始忽悠，“孩童的天性便是喜爱玩乐，等你们长大了，你们也会想要偷懒的。”
“是吗？”荞荞单手撑着下巴，安静地想了一会儿。
就在元修竹以为自己把闺女说服的时候，荞荞问自家爹，“如果我把大家都变成小孩子的话，是不是大家都不想偷懒了？”
元修竹：“……”
众人：“……”
求别闹啊！
荞荞自顾自嘀咕，“可以在晨练的时候把大家变成小孩子，晨练结束再变回来，这样大家就不会偷懒了。”
她双眼亮晶晶地看向自家爹，“爹爹，我是不是很聪明啊？”
元修竹：“……”
“爹爹？”
“不能变成小孩子。”元修竹开始找补，试图打消闺女脑中的可怕念头，“宅子里的东西都是按照成人的身量和力气做的，变成小孩之后那些东西就没法用了。”
荞荞道：“重新做就好了，有鬼鬼帮忙，很快的。”
元修竹道：“荞荞，有些孩童也会偷懒的。”
荞荞正想反驳，突然想起了替写符，用替写符代抄写好像也算偷懒吧？
突然有些心虚的小姑娘转了转灵动的眼珠子，小孩子也会偷懒的，还是不把爹爹他们变成小孩子好了。
“好吧，都听爹爹的。”
元修竹顿时老怀甚慰，甚至连抽抽的腿都没那么疼了呢。
“时间到！”
吴大娘大喊一声，扒在假山上的一众人顿时长出一口气，季天磊第一个松开元修竹往山下跳。
他一走，元修竹扒不住假山，顺着就往下滑。
荞荞伸手去拽，奈何胳膊太短，没抓到人。
“砰砰砰”落地声不绝于耳，呼痛一声接一声。
除了季天磊之外，所有人都摔了下来。
明子琪离地面最近，摔得不惨，却被众人压得快要吐血。
他有气无力地喊：“你们快起来。”
众人答应着，偏偏手脚不听使唤，爬起来又摔下去，爬起来又摔下去，明子琪差点被砸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