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修竹想起前几日三个孩子与宋王一起潜入蒋府之事,秦氏想要平安堂的大夫去替她看病,蒋万却拒绝了。
当初听到此事的时候,闻修竹心里便有些存疑,不过,他原本的猜想是蒋万不想秦氏治好病,现在,他却有了另一种猜测。
或许,蒋万不想蒋府的人与平安堂有接触呢?
要证明这一点,还得查查蒋府之人可曾去平安堂买过药。
闻修竹暗暗记下此事,继续问下一个问题。
“孟先生,你所言蒋舒城的梦境可是按照先后排序?”
孟九安:“嗯。”
闻修竹眉间顿时拧起一个疙瘩。
蒋舒城的梦有一个明显的矛盾之处,他既先梦到秦氏杀害蒋梦玉,为何又会梦到蒋万和蒋梦玉想联合杀害秦氏?
在他的潜意识里,应该已经断定蒋梦玉已经被秦氏杀死,一个死人又如何能联合他人杀害另一人?
按照寻常思维,蒋舒城不该再梦到蒋梦玉是刽子手才对。
除非……蒋舒城以为,蒋梦玉不是寻常‘人’。
就同袁泽一样,光看皮囊还是他,内里却不知换成了什么怪物。
可,这些都是蒋舒城的梦,一切做不得准。
心思几转,闻修竹接着问:“孟先生,你何时入的蒋府?”
“七日前。”
“这七日里,蒋府可曾发生什么奇怪之事?”
“有。”黑猫看向闻修竹,存了几分看好戏的期待,“夜间大戏一出出。”
“七师兄,什么大戏呀?”荞荞有些好奇,忍不住插了一嘴。玉笙和沈采鸢也竖起耳朵准备听。
黑猫拿爪垫拍拍小师妹的胳膊,“亲友相残,精彩连连。”
此话一出,闻修竹脑中如响起一个惊雷,瞪眼看着黑猫,沉着嗓子问:“蒋舒城的梦……其实不是梦?”
黑猫点点头,琥珀色的猫瞳闪过一道暗光。
闻修竹:“……那你为何一直说蒋舒城的梦境,不提其他?”
耍他有意思吗?
“你没问。”黑猫瞥他一眼,这凡人竟然没有气急败坏,不过变脸也算能看吧。
若非小师妹说想要他陪玩,他还能再逗逗这个凡人,等这凡人自己挖出真相来,到时候,这凡人脸色一定很精彩。
荞荞捏捏黑猫耳朵,“七师兄,我没听明白。”
面对自家小师妹,孟九安可有耐心多了,愿意多解释两句。
“先有亲友相残,再有蒋舒城的梦境。我去蒋舒城梦到的几个地方看过,虽然收拾得尚算干净,但瞒不过我的感知,那几个地方最近都死过人。”
荞荞知道自家七师兄眼睛和感知特殊,只要七师兄想,通过妖力加持,他便能看到某处地方近几日内发生过的事。
不过,越往前追溯,所废妖力甚巨,七师兄一般不随便用眼睛。
闻修竹现在是真感觉无语,他被孟九安牵着鼻子走了一大圈,绕了远路没收获不说,还差点钻进人家设好的套子里。
他这会儿也品出点孟九安性子里的恶劣来。
想来,昨晚他用玉笙的法子询问的时候,孟九安便已然不快,故而将一切事情往梦境上靠,故意诱导他往偏路上想,现在说出真相,也是想看他气急败坏。
想通这一点之后,闻修竹心里确实有些恼,不过,也怪他先入为主,不曾怀疑孟九安的用意。
分明他已经察觉些端倪,却被孟九安的说辞迷惑,没有往下细想。
即便此刻心中着恼,闻修竹也不想趁了孟九安的意,面上尽量保持平静,不让孟九安接着看笑话。
荞荞不知道自家爹在和七师兄斗法,听完七师兄的解释之后,小脑袋里又冒出一个问题来,“七师兄,他们为什么要亲友相残呀?”
“养分。”孟九安道,“蒋府背后的东西需要血肉为祭,怨气温养。”
“我都没发现。”荞荞皱起小眉头,“七师兄,你知道蒋府背后是什么东西吗?”
“没兴趣。”黑猫踩了踩爪爪,尾巴尖在荞荞腮帮子上扫来扫去,扫过鼻尖的时候,惹得荞荞打了个喷嚏。
他似乎觉得有趣,尾巴尖又朝荞荞的鼻尖扫过去,荞荞抬手一把抓住,拿指尖卷着玩儿。
闻修竹听着这俩师兄妹之间的对话,越发觉得闺女这位七师兄带着些邪气。
光听也知道,以血肉为祭,靠怨气温养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若孟九安是个正常的道门中人,在有能力的情况下,怎么也该探查一番才对,他竟然一句没兴趣就打发了。
闻修竹发现他陷入了一个误区,他把妖怪当成人对待,可妖毕竟是妖,在人眼中不能接受的事,看在妖怪眼里,或许再正常不过。
顿时,闻修竹心里升起一股子属于老父亲的担忧,自家宝贝闺女该不会被她这些妖怪师兄带歪吧?
荞荞浑然不知自家爹爹的思绪已经偏到她的教育问题上,她还在问孟九安问题。
“七师兄,你为什么不把蒋府背后的东西抓出来啊?”
“我只负责保护蒋舒城。”黑猫爪爪交叠,放在脑袋下面,琥珀色的猫瞳微微眯起,“等那东西找上蒋舒城再抓不迟。”
“七师兄,这样不好。”荞荞道,“师父说过,今日事要今日毕,宜早不宜迟。”
“你还真信了?”黑猫斜了眼荞荞,“老头统共十八个徒弟,十六个不信他,一个半信半疑,就你,奉为圭臬。”
荞荞鼓了鼓腮帮子,“七师兄,你是不是在说我傻?”
“不,我夸你可爱。”黑猫尾巴用力,从荞荞手里抽回来,在荞荞反应过来之前,飞速转移话题,“我保护蒋舒城一日,他便要多给一日保护……呃,工钱。”
一年两个客人,当然要让这两个客人发挥最大的价值,他才不想上街吆喝卖符箓丹药呢。
沈采鸢拉拉玉笙的袖子,小声问:“阿笙,孟师兄刚才是不是想说保护费呀?”
“是……”玉笙话音还没落,黑猫的视线就扫了过去,玉笙一个激灵,话音一拐,“是不是呢?不是吧。”
黑猫把视线收了回去,玉笙暗暗擦汗,竖起手指对沈采鸢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沈采鸢点点小脑袋,明白,要等孟师兄走了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