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海阁几年的高强度战斗,叫时俞修为愈发凝练,距离凝结金丹只一步之遥。
可这遥遥一步,玄而又玄,并不是日夜修行便能堆叠出成果。灵力已然充盈,体魄经由雷霆锤炼亦算强横,此时横亘在眼前的是心境与机缘。
若说筑基之前,修行多凭勤勉与积累,到了此处,却需破茧成蝶的一个须臾间的心开境明。
是以时俞在洞府休息几日后,留下书信一封,就带着小七离开了师衍城。
她并无什么特定的目的地,心念一转,索性顺着东风一路东行。
偌大元界被分割成五块大陆,中洲为中心,四周环绕无量海,无量海外,依次为东西南北四块大陆,此前无量海之行,是一路向西直至陆地海洋交界,这一回她想看看东洲的最东边有什么。
这一趟率性而为,时俞也不为赶路而赶路,一路走走停停,有时遇上什么难得的美景就磨蹭个一二日,可能一日也走不出十里路。
有时倦了乏了,甩出十来张飞星龙游符,一日又能疾驰上万里,总归她叩命铃里那些幻幽襟玉蝶早已能产出足够的磷粉够她制符。
就这样过了三月,行至东洲三十二郡最东部的羡阳郡时,时俞不再动用传送灵符,驾着云舟慢慢悠悠赶路。
所过村镇,多是渔樵农耕之民,见她舟行天际,虽惊却未敢多言,只远远作揖叩拜。
时俞便发现,这羡阳郡虽然地域辽阔,但灵脉寥寥灵气稀薄,修士极少,偶尔见到的,也多是些初入炼气的小修,并不成气候,可以说这里大半地方几乎与凡俗无异。
她在羡阳郡停驻下来,收了云舟,只当自己是个寻常行路的女子。小七也隐去了七彩绚丽的羽毛,化作一只灰扑扑的小鸟立在她肩头。
路过一处城镇,在镇上客栈歇脚时,时俞听当地人说羡阳郡最东境有一处云桥奇景,极为壮丽,只是细问这奇景何时出现,又无人能说个所以然来。
时俞便又往最东境去,来到了那据说能观看到云桥奇景的朝日崖,盘腿一坐,就这么等了起来。
朝日崖上游人如织,时俞一身素净衣衫,安静地坐在崖边巨石上,倒也不引人注意,只因她肩头有只灰扑扑的小鸟,才叫人多看了几眼。
直到她一动不动坐了大半日,才引得几人注意。
“这位姑娘,也是来等那云桥奇景的?”
有人见她气质不俗,上前想要攀谈几句,只是时俞目光落在云海深处,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仿佛全然未闻。
那人等了片刻,只得讪讪走开,对同伴低语:“怕是个聋的。”
到了日落时分,崖上挑担售卖吃食的几个妇人,看她一个女子孤身在此坐了整整一天,日头渐落还不下山,好心上前提醒。
但并未得到回应。
几个妇人面面相觑,只得摇头离开。
只其中一个妇人,担心她想不开,同其他几人低声说了几句,并未一同下山,而是放下担子坐在了时俞不远处,就这么守了她一整夜。
夜间山崖上风大,又冷得很,那妇人困得很了迷迷糊糊和衣缩在地上睡下。
小七的脑袋几不可查地偏了偏,黑豆似的眼睛瞥了妇人一眼,扑棱开翅膀飞走了,片刻后又飞回来,衔着一片盛着露水的花瓣,歪着脑袋,露水便顺着花瓣尖滴进了妇人口中。
妇人次日醒来,本以为会腰酸背痛,却意外得神清气爽,只觉得奇怪,也未曾多想,只还是白日里在山崖上售卖吃食,晚上在一旁守着时俞。
一连几日过去,妇人才发觉不对。
巨石上坐着的姑娘,一连几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容颜却未见丝毫憔悴,反而在朝霞的映照下,隐隐透着一种玉质的莹光。
妇人这才知道这姑娘并非凡人,便也放下了心,不再夜夜守着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朝日崖上的游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唯独巨石上坐着的姑娘和她肩头的灰鸟,如同在崖边生了根,从日出坐到日落,又从黑夜等到黎明。
有时狂风暴雨,可雨幕落到她周身三寸,就遇到一层无形的屏障自动滑开。山崖上风大,有时能把山上松柏吹得哗啦啦响,可她身形却也丝毫不动,衣角也只是轻轻柔柔的荡开。
这景象渐渐引来许多人注意。
数月过去,朝日崖上的游人越发多了起来,有人依旧是冲着传闻中的云桥奇景来的,更多人却是冲着那道风雨不侵、尘埃不染的身影来的。
游人们大多不敢靠得太近,只敢远远围观,眼神里有好奇、敬畏或憧憬。
有胆子大的,想走近些,见她也没反应。但若壮着胆子再走近些,她肩上的小灰鸟便会瞅来一眼,就没人再敢上前了。
羡阳郡修士少,但坊市话本、茶馆说书里有关修士的故事可不少,众人大多能猜出,这是一位修为不低的修士。
便有人目露狂热渴望,携金银珠宝而来,言辞恳切想要拜师。
只是未得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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