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澄本以为司遥只是心血来潮问一句宋郁的事,没想到他竟问得这样仔细。
能怎么掉下去,当然是被他踹下去的啊。
但宋郁再怎么不讨司遥喜欢,宋澄也不能实话实说,他支支吾吾道:“堂弟对我出言不逊,我想跟他出去讲两句道理,谁知道他不小心跌池塘里了。”
司遥盯着他的眼睛,目光如刀:“是吗?”
“他对你出言不逊什么了?”
宋澄就是再傻,也知道司遥此刻是生气了,他额头沁出几滴冷汗,开始后悔自己这次玩得太过。
宋澄身侧的婢女突然跪下:“奴婢斗胆,回陛下话,世子殿下进来见大殿下在毁坏您的字画,便出言提醒了两句,怎料大殿下突然就发了怒,说世子殿下不过是一个贱胚子,也敢置喙自己的事。”
司遥神色平静,也不知道信没信。
宋澄立刻接道:“对对对!叔父!您可以上去看一看,您的字上都是他的鬼画符!”
宋澄说得笃定,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皇叔最是讨厌别人动他的字画,而他也确实看见宋郁在司遥惯常坐的地方涂涂写写。
但他猜错了一点,这本就是司遥亲自批准的。
司遥听见这话,忽然偏头叫了一声:“来福。”
来福立即“哎”了一声。
“去取桌上的东西来。”
司遥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宋郁仿佛失了力气,身体轻晃了两下。
咬牙听着这段荒诞的对话,宋郁其实没有像往常那样麻木绝望。
他心里隐隐有一个希冀,他期待着……期待着这一次,那个人会做出和从前不一样的举动。
但那个人没有。
在司遥顺着宋澄的话,让来福去拿东西的时候,宋郁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在期待什么?
他麻木地说出那句他说过无数次的话:“儿臣罪该——”
“这不是也能写好吗?”
司遥平静的声音自上方响起,可能是殿里太安静太空旷,落到宋郁耳里竟然有几分温柔意味。
宋郁茫然地抬起头。
司遥把纸随意对叠了两下,交给来福,然后对宋郁伸出手:“再接再厉,起来吧。”
宋郁漆黑的眼瞳紧紧盯着那双白皙的手,脑中混乱至极,无法思考。
他下意识伸出手,却又在半空犹疑顿住。
司遥毫不犹豫地抓住了,然后把他拉了起来。
无视掉宋澄和宋澄婢女刹那难看起来的脸色,司遥从随身侍女手里接过那件被他嫌弃过的狐裘,将个子才到他胸口的宋郁裹了起来。
再转过身,他的表情变得阴冷吓人:“敏王世子,你父王没教过你什么叫长幼尊卑吗?”
“大景嫡长皇子的跪,也是你能受的?”
宋澄整张脸唰地变得惨白:“叔父……”
职业素养让司遥愤怒之下还记得自己的人设,他“啪”地甩了宋澄一巴掌,补了一句:“你到底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脸上火辣辣的,宋澄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他“咕咚”一声跪下:“叔父……不,皇叔,侄儿知错了,侄儿只是……”
司遥冷笑一声,换了一个问题问:“他骂过你了?”
宋澄背脊发寒:当然没有,恰恰相反,那些话都是他骂宋郁的……
但他怎么敢承认!
慌乱之下,宋澄跪着回身,一巴掌打到婢女脸上:“贱婢!竟敢在皇叔面前胡说八道,活腻了吗?”
婢女百口莫辩,也不敢辨,泪流满面地伏在地上认错。
司遥嗤笑:“喜欢乱说话的下人,舌头还是不留了比较好,省的再给主子惹麻烦。”
宋澄忙道:“是、是……”
司遥摆手:“来福,朕乏了,送敏王世子回府吧,世子殿前失仪,回府后一个月里每日罚跪一个时辰。”
“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来福躬身后退:“是。”
“等等——”
司遥叫住他,又加了一句,“叫人煮些姜汤,朕吹了半日风,有些寒了。”
……
一时之间,只剩宋郁和司遥面对面了。
司遥脸上半分温情也无,阎王似的,冷冰冰地瞧着他。
宋郁不明所以,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准备掀开狐裘跪下。
司遥立刻呵斥:“敢跪朕打断你的腿!”
宋郁的动作生生僵住,以一个半蹲半站的滑稽姿势停住了,然后慢慢地站直。
“你是谁?他又是谁?”司遥瞪着他,语气咄咄逼人,“你跪他?”
宋郁轻轻抿了一下唇:“儿臣知——”
“住口!”司遥更生气了,“混账东西!整日里不是‘儿臣知错’就是‘儿臣罪该万死’,哪里有半点皇子的样子!”
宋郁的身子一僵,头垂了下去。
司遥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但语气还是凶巴巴的:“头抬起来,看着朕。”
宋郁照做了。
“不管以前如何,”司遥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语气不容置疑,“但从此刻起,你代表的是皇家和朕的脸面,朕要你……自信、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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