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这是秦国君臣办事的要义之一。
李斯甫一回院,天色欲明,碰上了蒙毅与扶苏。
李斯正要说话,扶苏看了他一眼,抬手作止,“小妹读简之事,需你多费心。”
李斯对这一句叮嘱感到混乱。从古至今,公主并无继承之权,也没有参政之说。扶苏是警惕他野心渐现的妹妹,还是把她算作自己兄弟般的重视?
更鼓声中,卫尉破开郡府仓窖。
本该存放“廿六年诏版”的樟木箱里,塞满了未被使用发放的农具。
郡守殷通嘶吼着「按秦律当呈验爰书」。
嬴政挑起竹简——那是被划掉旧律的《效律》原本。
他淡漠地扫了眼他,“传诏。会稽郡口赋减半,然私改律令者罪三族。”
姚贾传达嬴政的旨意,郡守殷通的獬豸冠掷入火堆,颁布了新的规章。
寅时的星光照着新贴的诏书,黔首们围着官仓领到的铁制耒头哭泣。
嬴政摩挲着从老农那换来的草根结,对治粟内史说:“回咸阳后,把上林苑的新式耧车图纸发给会稽郡下各县。”
许栀这边刚回到院中,就发现李斯报以笑意,他亲自表示,昨夜幸好卢衡与他一路,这才杜绝了一次马车失事的危急。
秦朝时,人少地多,百年战乱之后,耕地荒芜更以百亩为计。
农人裸露上身,一手握着麦种,弯腰播种,挥汗如雨。
稻田蒸腾着湿热的气息,混着腐殖土的味道直往鼻腔里钻。
陈老伯抹了把额头的汗,指节上的老茧刮得眼皮生疼。六十三岁的腰像生了锈的锄头柄,每弯下一次都发出咯吱的响动。他索性跪在泥里,膝盖陷进温热的淤泥,手指在稻苗间游走,将稗草的细茎一根根掐断。
蜻蜓掠过水面,在倒影里划开细碎的波纹。陈老伯的草帽沿积着盐霜,汗珠子顺着帽绳往下滴,落在稻叶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
他记得年轻时能一口气除完半亩地,现在光是这片田埂围着的两分水田,就让他从鸡叫忙到日上三竿。
近处的人在播种,远处的在舂米。
他们一行站在稍高一点儿的山丘上,颇有些俯瞰众生之感,许栀心里却觉得怪异,她眼前所见这画面与油画《拾穗者》相差无几。
按理说,有了新式农具,曲辕犁,碓臼这些会省力省时许多。
她从这边的田埂走到那边,晒得她眼冒金星,但魏咎的农具一样没有出现。
她没法再等下去,下意识要叫沈枝,但她已启程去蜀。
陈平心里还想着什么时候替他哥哥去找那个叫刘邦的人。
这时候,嬴荷华叫了他一声,“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