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
朱由校一把薅起那人头发,强行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们苦?”
“国朝为何高官厚禄的养着你们?!”
“这是你们的先辈用命换来的!”
“可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你们现在可还提的动刀,舞的动枪,骑的上马,杀的发敌?!”
“一个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说,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了朕的京营来!”
“你们,该死!”
说完,便狠狠一脚,将那家伙给踹了出去。
其实不用这些武将开口,他也能想到那些兵都去了哪里!
历代先皇,都会给武勋们赏赐田地,十几朝来下,这些武勋们家里的庄子越来越大。
就需要有人去下地干活!
而这些不需要给钱,更不需要管饭的兵卒,就成了他们最好的劳力!
一方面克扣着军饷,一方面让这些兵卒放下本职工作去替他们干活。
这就是在拿朝廷当傻子!
这是赤裸裸的吸血!
这是大明的蛀虫!
而这样的情况,不止是京营里有,九边、各地卫所,几乎都是一个德性!
史书上,崇祯在登基之后,曾派出李邦华对京营进行过整顿。
但李邦华毕竟只是个臣子,而且还是被魏忠贤重创过的东林党人。
所以,当他触碰到京营中的一些隐秘时,立刻就遭到了勋贵们的反制。
各种弹劾折子如雪花一样飞进宫中,前来整顿军务的李邦华差点儿因此把命搭上!
朱由校原以为这是被满清篡改后的记载,却没想到,今天看到的事实,比史书上记载的还要严酷!
若不是亲眼见到,他都能把这些兵卒当成是逃荒的流民!
再看眼前跪着的这些各级武官,哪一个不是肥头大耳的样子?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回头去看孙传庭。
这样的大明,凭什么让人家拿命来守!
凭什么?
再次扫了一眼在场的武官后,他突然开口喝道。
“田尔耕!魏忠贤!”
“臣在!”
“着锦衣卫,协同东厂,立刻清查京营,朕要知道,少了多少人,少了多少甲,少了多少马,哪怕是少了一颗钉子,都要回禀给朕!”
“朕要知道,这京营,究竟烂成了什么样子!”
“是!”
鼻青脸肿的魏忠贤和田尔耕同时拱手一礼,随后便带人开始忙活起来。
一队人去了京营衙门,将所有的名册、账本,全都带了过来。
一车车的册子,在校场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除去在校场上站了一天的那些士兵外,剩下的所有兵丁都被叫了过来,按照各自的归属,一排排站好。
等这些忙完之后,天色已经大亮。
一天一夜没合眼,阳光照在脸上,朱由校只觉得一阵眩晕,他狠狠的咬了下舌尖,让自己重新精神起来。
而他面前的那些武勋们,则已经倒下了近半。
一桶桶的冷水浇下,他们身下的土地,此刻也已经变成了泥潭。
朱由校已经不再理会他们了,而是在听着田尔耕的一条条报告。
“启禀陛下!”
“神机营中军四司,应到一万七千人,实到两千二百人!”
“神机营左掖三司,应到一万零五百人,实到八百七十三人!”
“神机营右掖三司,应到一万一千二百人,实到六百五十一人!”
“...........”
一句句的奏报,如同一记记重锤砸在朱由校的心头,让他喘不上气儿来!
四万人的神机营,如今剩下的兵丁连六千人都不到!
三万人的三千营,如今剩下的骑兵不足五百,堪骑的战马,更是连三百匹都没有!
规模最大的五军营,十万人的编制,竟然只来了不足一万!
也就是说,十七万人的京营,只剩下十分之一的兵!
而这,还只是人!
可朝廷,每年依然要支付十七万人的军饷!
这空饷吃的,简直疯狂!
“砰!”
朱由校起身,将条凳踹翻之后,噌的一下,抽出了田尔耕腰间的绣春刀,大步向神机营管操李守锜走去。
刀尖拖在地上,发出金属的摩擦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看到两只绣着金龙的明黄色靴子在距离自己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下,李守锜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却见朱由校已经抡起了绣春刀向他当头劈来。
李守锜大骇:“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他想起身逃,可右腿跪了半天一夜,早已使不上力气,刚一挣扎,便瘫坐在地上。
他连忙伸手格挡。
朱由校却没有丝毫手软的意思,绣春刀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猛然挥下。
“咔嚓!”
“啊!”
李守锜的右手被齐肘削断,刀势依旧不减,却也因为他的格挡,没能砍在脖颈上,而是钳入了他的肩头。
他惨叫着,幸存的左手握住右臂断口,脑袋下意识的向右歪着,抵在刀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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