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请陛下将其捉拿归案,以儆效尤!”御史王贺朗声道,震耳欲聋。
胡亥闻言沉默片刻,随即问道:“王卿所言,可有证据?”
王贺上前一步,朗声回道:“陛下,此事市井之中妇孺皆知!”
顿了顿,王贺继续说:“陛下,俗话说无风不起浪,那李渊父子,实乃狼子野心之辈...”
“陛下。”林跃皱了皱眉头,出班开口道:“请陛下恕罪,今已是午时,殿外一些老臣怕是受风寒所侵...”
胡亥闻言思索片刻便应道:“好,诸位爱卿可还有奏?若无奏,便退朝。”
王贺闻言诧异的望着林跃,随即对着胡亥喊道:“陛下,太原郡郡尉李渊,及其一家老小,皆乃暗藏祸心之辈,不可不防啊!”
林跃闻言瞪了那王贺一眼,虽然这个消息能够传播的如此广,有自己推波助澜的原因,但也没让你一直咬着不放啊!
自己只是想敲打一番李世民,使其入京为质子,或是为剿异军所用。这御史只需提上一嘴便好,这死咬着不放又有什么用?
难不成仅凭市井间的流言蜚语,便将李渊一家捉拿归案?
这不是昏君做派么?
这不是逼着李渊造反么?
而林跃此刻的神情却全部被王贺所捕捉,他见胡亥起身想要退朝,情急之下直接喊道:“陛下!臣上奏,此事与武威侯脱不了干系!”
林跃闻言身子一颤,脸色有些诧异,心想王贺是怎么知道的?
但紧接着林跃便松了口气,只听王贺朗声道:“市井传言武威侯林岳也有谋逆之心,今武威侯故意包庇李渊一家,必是与其暗中勾结,臣请陛下先行将武威侯关押,严加审问!”
林跃闻言心道这大厦绝对是避风了。
也许是蒋干的“一鸣惊人”刺激到了他,他也急切的想要在朝堂之上一鸣惊人,成为新帝的宠臣。
但却没弄清楚形式,也没看懂眼色...
不过如此也好,这下子谁也不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了。
而胡亥则是瞪了一眼,便直接拂袖离去。
云坤紧跟着喊道:
“退~朝!”
林跃跟在李斯身后向外走去,而李斯则提醒道:“武威侯,看来你有些麻烦了啊。”
林跃故作无奈的说:“许是末将年纪小、资历浅,但职位却不算低,有人觉得末将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吧。”
顿了顿,林跃叹了口气说:
“只不过此人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御史闻风而奏不算错,但一错再错可就是错了,如今市井间颇多传言,难不成都要捉拿归案调查一番?这符合我大秦哪一条律例?又合乎哪一条法理?
当今陛下乃圣明之君,岂会做此没有章法之事?”
李斯默默点头,笑着说:“武威侯莫要动怒,此事乃是人人皆知之事,只不过有些人深陷其中、看不清楚罢了。”
二人笑吟吟的缓步走向殿外,骄阳刺眼,林跃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是午后。
他望向前方,只见殿外的众臣此刻已是陆续起身,但看样子身子都是颤颤巍巍,甚至有的老臣牙齿不断打颤,已经需要身旁朝臣搀扶才能够起身。
而此时殿外的朝臣数量,照比先前已是三去其一,独留软垫于地面。
他望向一旁,只见不断有太医往返,还有许多宦官端着托盘小步疾行,托盘之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姜汤。
而此时一员文臣快步小跑到李斯身旁,低声汇报着什么。
而李斯仅是默默点头,随即吩咐了两句“好生安置”后便继续前行。
林跃心生疑惑,但没多久李斯便长叹了口气,“今早一共两员老臣受此风寒,一人被吹得半身瘫痪,一人直接含笑离世...”
林跃闻言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心想还是现代“职场”好,毕竟除了疾病,不会有人会因此而丧命。
而相比较后世,古代的官员可以说是一个高危职业。
除却因手脚不干净而剥皮实草的外,干得好不一定能升迁,但若是干的不好,且朝中又无人,贬到南蛮之地都算是好的,直接砍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若恰好是身为京城的官员,且地位不低又不高的,每逢大朝会都要聚在殿外,夏站三伏、冬立三九,皇帝不说下朝,便不能停歇。
不止上朝有风险,若是赶上皇帝心血来潮想登上泰山祭奠,就更是一道坎了。
毕竟皇帝走着,你不跟着走难不成还想着坐轿子不成?你说你年老体衰爬不动泰山、跟不上队伍?那便可以直接告老还乡了。
但若让刚刚的两名大臣重新再选择一次,他们即使明知自己被冻得昏厥,怕也会义无反顾的踏入章台宫。
因为他们已经为踏入章台宫奋斗了大半辈子,脸上的褶皱衬着他们数十年如一日的假笑,这大半辈子他们受到了多少不公又只得唾面自干,承受了数不清的蔑视与白眼。
为的便是踏入这座大秦的权力中心,章台宫!
但穷极半生,他们却只有在新年大朝会这种时候才有资格踏入此地,又怎么放弃这个机会?又怎能战胜这种执念?
林跃默默叹了口气,心想还好刚刚自己强行打断了那御史的上奏。不然胡亥但凡有丝毫的“兴趣”,便将有无数朝臣争先附和,一名又一名的大臣被控诉,最终怕是直至天黑,殿外的老臣冻僵大半,殿内都不会有人去理会,只会继续争吵的热火朝天。
而此时李斯忽然问道:“武威侯,你可认识刚刚那蒋博士?”
林跃闻言默默摇头,他摇摇头说:“末将先前出征在外,久不居朝堂,并不识得。不过刚刚那一策四胜,倒是令末将茅塞顿开,真乃一大才。”
林跃脸不红心不跳的夸赞道。
“岂是一策四胜?分明是一策五胜才是。”李斯笑了笑,说:“武威侯今日便莫要归家了,若是本相所料不错,怕是晚间陛下便将召我等商议此事。此事若成,则解我大秦一大忧患矣。”
林跃笑着点头,的确是五胜。
并且这第五胜刚刚的朝堂上不少人都看出来了,但却谁都没有说。
因为这第五胜,便是若是有着这么多人前往西域驻守,那董卓势必会如始皇帝尚在时一样,对朝廷言听计从。
不然新帝登基威望尚且不足,若独留董卓于西域,天高皇帝远,容易滋生其野心,从一条听话的猎狗,逐渐变为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